碎的光斑,竟与她前日在药圃中种下的同心花一模一样。
“同心花。”
她轻声道。
三个月前,洛尘从极北冰原带回这花的种子,说此花生来便有双生之蕊,需得阴阳两股灵气滋养方能绽放。
她日夜以自身灵力浇灌,直到三日前才开出第一朵,花瓣白中透粉,花心处并蒂而生的两蕊,一朵凝着晨露般的清辉,一朵泛着炭火似的暖光。
“这花的香气能穿透结界。”
洛尘将画卷举到月光下,那些银线勾勒的花瓣突然活了过来,在纸上缓缓旋转,“遗忘谷的结界是用老魔族的心头血布下的,寻常灵力根本无法穿透。
但同心花不同——”
他转头看向苏徭,眼中映着月光,“此花生于阴阳交界,香气能引动生灵心底最纯粹的念。”
信鸽突然出一声低鸣,苏徭这才现它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洛尘指尖凝起一团淡青色的灵力,轻轻点在它断角处,那禽鸟颤抖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渐渐蒙上白雾。
“它带信飞过了九万里魔域。”
洛尘看着信鸽渐渐僵硬的身体,“从遗忘谷到望月小筑,要穿过蚀骨瘴、断魂崖,还要避开魔族主战派的眼线。”
他忽然将画卷翻过来,背面用朱砂画着一个残缺的阵法,阵眼处赫然是半朵同心花。
苏徭的心猛地一跳。
她认出这阵法——是上古时期用于开辟商路的通途阵,只是这半朵花的阵眼,显然是在等待另一半的呼应。
“他们想通三界商路。”
洛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想起十年前在魔界游历的日子,那时魔族主战派势大,凡界与魔界的边境常年战火纷飞,别说通商,便是寻常百姓误入魔域,也多半是有去无回。
“可遗忘谷的老魔族不是早已不问世事了吗?”
苏徭不解。
《万魔图录》里说,那些老魔族都是千年前大战的幸存者,亲眼见过血流成河的炼狱,对“纷争”
二字避之唯恐不及。
洛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来纸笔,将画卷上的山脉拓印下来。
墨汁落在宣纸上时,那些银线勾勒的同心花突然渗出朱砂色的液滴,在拓本上晕染成一个个奇异的符号。
“你看这些符号。”
他指着其中一个像火焰又像河流的图案,“是‘归’的意思。
在古魔族语里,既指归途,也指家园。”
他又指向另一个螺旋状的符号,“这个是‘生’,不是生存的生,是生长、延续。”
苏徭忽然明白过来。
这些老魔族躲在遗忘谷百年,或许早已厌倦了与世隔绝的孤寂。
同心花的香气不仅穿透了结界,更勾起了他们对往昔的记忆——那些没有战火、三界互通有无的日子。
夜风突然变得微凉,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洛尘将拓本叠好放进木盒时,苏徭看见他袖口绣的云纹在月光下微微亮,那是三年前她为他绣的,用的是凡界最普通的丝线,此刻却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
“明日我去趟魔界边境。”
洛尘将木盒锁好,“得确认主战派有没有察觉遗忘谷的动静。”
他转头看向苏徭,眼中带着笑意,“你药圃里的同心花,可得多开几朵。”
苏徭想起那些刚抽出嫩芽的花苗,忽然觉得掌心痒。
她仿佛能看见不久后的景象:遗忘谷的结界缓缓打开,白苍苍的老魔族牵着孩童走出山谷,凡界的商队带着丝绸与瓷器穿过边境,魔界的匠人捧着镶嵌着魔晶的兵器与他们交换。
信鸽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化作雾气消散。
洛尘将它捧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