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一之际，陈长老突然扑过来，用染血的忠义令卡住他的手腕。

“洛尘，快走！”

老人的断指深深抠进屠霸的伤口，“当年你父亲为救我而死，今天我替他护你周全！”

洛尘的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

他看见陈长老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三天前为救他被毒针刺穿的；看见神秘人正拼命掰屠霸的手指，翡翠剑已刺入对方小腹却拔不出来；看见苏瑶正拖着鲁工向门口移动，老人的罗盘掉在地上，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噬心雷。

“清风破云——！”

洛尘的怒吼声响彻穹顶。

他踩着散落的刀剑跃起，断剑划破掌心的瞬间，鲜血滴在“清风剑”

的残刃上，竟泛起久违的青光。

剑势未至，剑气已将屠霸的头削断，根根如钢针般钉入石壁。

当剑尖抵住咽喉的刹那，屠霸终于露出惊恐之色，瞳孔里映着洛尘染血的脸——那眼神像极了十年前的洛云枫，那个宁愿自断经脉也要护下无辜的大侠。

“咔嗒”

。

不是剑入咽喉的声音，而是噬心雷开关被扣动的轻响。

洛尘本能地闭眼，却听见“砰”

的闷响，紧接着是身体被撞击的剧痛。

他睁开眼时，看见陈长老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忠义令碎成三段，老人的嘴角还挂着血笑：“山河定”

屠霸的尸体倒在陷阱边缘，眼中满是不甘。

神秘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有刀疤的脸，左眼角纹着青蚨图案：“洛少侠，青蚨门幸存弟子，幸不辱命。”

他弯腰捡起半块“山”

字玉佩，与自己怀中的“河”

字玉佩拼合，“当年令尊拼死救下我等，今日也算还了恩情。”

晨光穿透穹顶的裂痕，照在满地狼藉上。

苏瑶抱着昏迷的鲁工走来，老人的鹿皮袋破了个洞，青铜齿轮散落一地，其中一枚刻着“平安”

二字，显然是为某人特制的护身符。

洛尘踩着碎玉，捡起陈长老的忠义令残片，看见背面刻着“护民”

二字，笔画间填满了陈年血垢。

联军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却显得那么遥远。

洛尘望着陈长老的遗体，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老人时，他正用断指给小乞丐包扎伤口，嘴里念叨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此刻老人的断指还保持着抠住屠霸手腕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敌人的皮肉。

阿风被抬了出去，昏迷前仍攥着半块没写完的血书。

洛尘摸了摸他腰间的皮囊，现里面装的不是金创药，而是几枚风干的野果——这傻孩子，把最后的口粮留给了更虚弱的同伴。

神秘人带着青蚨门弟子悄然离去，只在石柱上留下半朵青蚨花标记。

苏瑶捡起洛尘的断剑，用自己的丝巾裹好剑柄：“剑虽断，侠义未断。”

她的白衣已被血染成暗红，袖口还沾着鲁工的齿轮油，却依然腰背挺直，像株经霜的兰草。

阳光终于洒满整个大厅，照在莫长老的玉兰花上，花瓣竟缓缓舒展，露出里面藏着的字条：“若我战死，望将骨灰撒入衡山溪，护我山门清宁。”

洛尘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折好，放进怀里——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当联军的旗帜插上血煞盟总部顶端时，洛尘望着漫天朝霞，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大侠，不是看他能杀多少人，而是看他能护多少人。”

他握紧断剑，感受着掌心陈长老的血与自己的血渐渐交融，忽然明白——这江湖的曙光，从来不是某个人的胜利，而是无数侠义之士用生命燃起的灯火。

风掠过废墟，卷起满地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