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在心里舒了口气,既然他能同自己打趣了,想必先前的事儿也没太放在心上。她于是一面舀着燕窝甜汤,一面道:“那就照您说的,我先练练手,做好了再送到您跟前来,到时候您可别不吃呀!”
周劭却哼了一声,专心用汤饼,不言语了。他这是故意做脸子给锦秋看,就是想教她知道她这回闯了大祸,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而方才之所以让她进来,也是不好日日让她吃闭门羹,给府里的下人们看笑话,其实这气还嗝在喉咙里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锦秋听了他这一声冷哼,甜汤喝着也没味儿了,于是搁下了玉勺,单望着他,放柔了声气道:“王爷您还为先前的事儿生气呢?您真犯不着这样较劲,我是圣上赐婚,您明媒正娶的王妃,这辈子生死都是王府的人,怎会对旁人还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去寻他,就只是晓得他还活着,想见一面罢了。”
周劭又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口汤饼咽下去,用纯白丝帕拭了拭嘴角,轻放在一旁,“当初若不是他失踪,你便是他赵臻的妻子了,你忘了先前在宋府的院子里你是如何拒绝本王的?你忘了,本王可忘不了,还有你与他之间——”周劭忽而顿住了,看向锦秋的眼神中隐含着痛惜,然而只一瞬他便垂下眼睑,扇子似的眼睫盖下来,挡住了锦秋更深的探究。
锦秋以为周劭不能启齿之事是他们兄妹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忙伸出三指,信誓旦旦:“我与表哥乃兄妹之情,当日拒绝您,还不是因为祖母的寿宴上您逼着我喝酒,我误会了您,那时不知道你的好不是。”
这句话周劭听着倒还受用,他嘴角浅浅一勾,捏着孔雀绿釉青花瓷碗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碗口微凸的青莲纹。
锦秋见他仍不言语,泄了气似的耷拉着脑袋,捉着那玉勺子在碗沿上轻敲。
然而好话都说到这儿了,干脆一鼓作气说完了,于是她抬首望着他道:“我知道,王爷还为先前季嬷嬷的事儿恼我呢,他日我随王爷亲自去她府上给她上香赔罪。可是王爷,我那时候哪里晓得她会自尽呢?我若晓得,必定当菩萨似的供着她,绝不会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可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咱们总不能一直为着她,恼对方一辈子罢!”
听到季嬷嬷三个字,周劭面上的笑色倏地收了,望向锦秋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她那样的性子,必定不肯你去她牌位前上香。”
锦秋被他这一眼看得发毛,她确实不该去给她上香,凭季嬷嬷那份傲气,锦秋觉着若自己跪下给她磕头,她地下有知说不定还要发一阵阴风过来吹熄她的香。而她也看出来了,周劭这心里的结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开的,得慢慢来。
“罢了,你回去罢,也毋须再送吃食过来了,准备准备三日后随本王去宫里给母后请安,她想必会问你王府的事儿,你小心应对,”周劭放下碗,起身往内室走,身侧的青色的络穗轻轻摆动。
锦秋略失落,却仍起身提醒:“王爷,说起进宫,您还是得留心朱贵妃,淡雪虽没说出幕后主使,可她是宫婢,要害您的人,定是在宫里。”
周劭步子一顿,络穗定住,直直垂在身侧,“本王会小心,”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内室去了。他心里计较了下,宫里与他走得近的人不多,与他有仇的更是没有,正因为与每个人都没有嫌隙,所以每个人都有同等的嫌疑,而朱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三日后,锦秋与周劭一同去了宫里。
虽还未入冬,寿康宫却已经用起了厚重的毡帘,太后更罩了件龙纹刺绣镶领明小轮花翟纹刺绣出风交领夹袄,过冬似的,坐在她下首的朱贵妃便显得清爽得多,她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上只绾了个倭堕髻,插两支鎏金钗子,嘴角一弯浅笑。
锦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