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锦秋见曹季两位嬷嬷在外间椅子上打瞌睡,便让她们先回去补觉了,她自己则因昨儿夜里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得先回渡月轩换衣裳,于是叮嘱淡雪与巧儿暂先伺候着。
淡雪原本想找个由头回房将枕头下东西藏起来,奈何巧儿给周劭擦脸时溅了一身水,不得不先回去换身衣裳,淡雪没法子,只得接了她的活儿,继续在周劭床前伺候。
然而巧儿一出七录斋的门,便脚下生风往渡月轩去了……
锦秋正在屏风后头系鸾带,脑子里从头至尾将此事过了一遍,总觉着蹊跷,怀疑周劭是被人暗害。原先她让两个嬷嬷问了近身伺候的奴婢小厮,没问出什么,便以为问题该是出在厨下那帮人身上。可现下突然福至心灵,她想到王爷是在淡雪和巧儿调过去之后才突然发了病,真论起来,还是她们二人干系最大。
“小姐,巧儿说有要事禀报,”红螺来禀。
锦秋眉心一跳,忙道:“快传进来!”
她系好鸾带后快步走出去,便见垂头立在厅里的巧儿,她的嫩绿色撒花衫子洇湿一片,一双手盖在胸前却盖不住湿痕。
“你有何事要禀?”锦秋问。
巧儿吓了一跳似的,望着锦秋,“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奴婢……奴婢前两日发觉淡雪姐姐有些古怪,原以为是奴婢多心,便没来禀报,现下王爷中了毒,奴婢才想起来,有一回夜里,房里熄了蜡烛,奴婢看见淡雪姐姐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悄悄放在枕头下……”
锦秋倒吸一口凉气,忙招手道:“你随我进来,”说罢立即将人领进了内室。
然而这几句话却被门口站岗的两个丫鬟听清楚了,其中一个季嬷嬷举荐上来的婢子眼珠子一转,立即借了出恭的由头偷偷跑去季嬷嬷处,将此事禀报给了她。
季嬷嬷正教训婢子,忽被附耳说了这么一件事,一时间瞪大了眼,懵住了。
“嬷嬷!嬷嬷?”那婢子吓得忙搀住了她,大喊道。
这短短一瞬,季嬷嬷脑子里风车似的哗啦啦转了几圈,她回过神,故意骂道:“这点儿小事儿犯得着同我说,还不快回去!”
婢子愣了一瞬,忙应声快步往回走。
季嬷嬷那裙摆下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她虽历过不少事儿,可是还从没有哪一桩像今日这一桩,不仅关乎主子的性命,还与她举荐的人有关,任她再老到的资历,就凭着这一宗事儿,王妃便能将她打趴下,她不能临老了还让人扣这么个屎盆子在头上,所以必须将这事儿压下来!
“得了,我也懒怠教训你们了,都各自忙去罢!”季嬷嬷佯作不耐,扫了眼前头三排婢子。
众人如蒙大赦,做鸟兽散。
季嬷嬷用帕子抹了抹汗,而后快步上了游廊,往西跨院去了。
因着周劭不喜婢子伺候,更从不让淡雪巧儿守夜,所以她二人也不住七录斋旁侧的耳房,而是住在离周劭较近的西跨院厢房中。如今淡雪正当值,王妃应当带着人去七录斋拿人了,而自己正好去淡雪住处,将她那所谓藏在枕头下的东西清理干净。
黛色琉璃瓦上蹲着几只老鸦,嘶哑的叫唤声在她头顶盘桓。
季嬷嬷揣着砰砰乱跳的一颗心来到二人房里时,已汗流满面。房中一南一北靠墙置了两张架子床,她扑到南墙角那一张床,拉开绣花枕头,往下翻找了两层褥子,果然看见一红布包着的半个手掌大的小包。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滑倒在地上,颤抖着手将这小包攥在手里。
这个狼心狗肺下十八层地狱的王八羔子,亏得她这样器重她,千挑万选地将她放到王妃身边,给她铺路,她却这般狼子野心,还妄图谋害王爷,这个穿肠烂肺没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