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中秋佳节宫中会设宴款待群臣,然而去岁旱灾及今年黄河边沿的水患掏空了国库,宫里不事铺张,免设宴席,所以中秋周劭便只能在自己王府中过了。
这几日虽季嬷嬷“病倒”了,然而曹嬷嬷是除季嬷嬷外最有资历的,于是她向锦秋自荐,暂时料理起了府中内务。府里外头买来的丫鬟占大头,她们又是真正做事的,曹嬷嬷向来护着她们,现下也支使得动人。
月饼桂花酒及送节礼她预备齐全了,府中亭榭中六角花灯也挂起来了,众位官员的礼单子也都是从她手里头过,回的礼也是她从府库里挑过一道再给教锦过目,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妥贴。
季嬷嬷今晨一起来看着这处处张灯结彩的王府,一口老痰窒住喉头,差些儿没背过气去。
午时已近,锦秋往七录斋款款而去,她着一身乌金云绣嫦娥奔月百褶裙,腰间系五彩鸾带、佩禁步,行走间环佩鸣叮。
七录斋外头伺候的丫鬟小厮及鱼贯而入上菜的婢子乌泱泱一片,见着锦秋都向她恭敬行礼。锦秋微微颔首,进了门,只见偌大一张雕花檀木案,佳肴稀馔齐备,却只坐着周劭一人。
锦秋上前入座,望了一眼对面的人儿,他今儿一身玄色常服,只在袖口领边处掐金彩绣蟒纹,利落干脆。而他今儿看锦秋的眼神也不如往常那般黏黏腻腻,倒像是冷静地审视。
饭菜已摆好,屋内便只剩下小扇子、喜鹊和五个侍菜的婢子。
周劭净了手,执玉箸往锦秋碗里夹了一夹鹿筋,笑道:“这道菜是今年的新样式,尝尝。”
锦秋嘴角泛起一弯讥诮的弧度,帕子一掩,道:“王爷您也吃,”说罢也往他盘中夹了一夹鹿筋。
周劭拨弄了两下子,挑了一小条入口,连嚼也还没嚼一口,便蹙眉瞥了一眼身旁的婢子。婢子忙将粉彩瓷痰盂递过去,锦秋则忙为他斟了一杯茶,他接过漱了一口,将那鹿筋吐了出来。
“怎的了?”锦秋面色含忧。
周劭摆手,随后又夹了一夹近旁的佛手金卷,才一口也吐了,随后玉箸往桌案上一拍,冷冷道:“谁自作聪明让做了两样新菜上桌?”
屋外侍立的曹嬷嬷一听里头主子发了火,身子一颤,忙快步走进来跪在周劭面前,恭敬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奴婢,奴婢瞧着以往佳节都是一样的菜色,怕主子吃厌了,便让加了两个新花样。”
“何时这府里的饭菜由你来管了,本王如何不知道?”周劭将那盛饭的青花瓷碗一翻,往桌面一盖,“季嬷嬷呢?”
里里外外顿时鸦雀无声,季嬷嬷“嗒嗒嗒”地快步走进来。
“奴婢在,”季嬷嬷立在曹嬷嬷身旁,蹲了蹲身。
要坏菜!锦秋瞧见这两人在一处,眉心直跳。昨儿周劭去看望季嬷嬷,想来她没少在他跟前数落自己,所以周劭今儿要发作,可是他为何偏偏挑了个这么个日子,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是存心让她这个王妃下不来台么?
锦秋望着周劭的冷脸,心想自个儿现下是在他的王府,他若要存心整治自己,她除了低头还真是没法子。
“王爷,臣妾事忙,忘了禀报您了,前几日臣妾瞧着季嬷嬷身子不大好,一人料理府中事务恐……”
周劭凌厉的眼风扫过,锦秋心头一个激灵,后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锦秋还从未见过周劭这副模样,他连话也不必说一句,单一个眼神便抵得过他爹对着她拍桌子,让人觉着下一刻这人便要将自己煎炸了似的。
季嬷嬷面有得色,瞥了一眼曹嬷嬷,曹嬷嬷紧咬牙槽,回望向她。
“其余人都下去,”周劭身子往后靠着紫檀木椅,冷冷扫了一眼屋内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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