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罗粉,甜腻的烟雾中,工匠们动作逐渐迟缓。他强忍眩晕跟着蓝头骆驼走向窟底,在转过第七根钟乳石柱后,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十丈见方的水潭中央,矗立着座微缩的汴京锁文塔。塔身每块砖石都是蜂蜡浇铸,内嵌着银针固定的《元佑党人后裔录》残页。更可怕的是塔周环绕的七具蜡尸,它们全都作举子装扮,咽喉处插着的银针尾端系着冰蓝丝带,丝带另一端连着一方铜雀砚。
\"子时验题。\"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鸿渐寒毛倒竖。他转身看见个穿宋式襕衫的老者,胸前却佩着西夏\"文思院使\"的银符。老人手中的灯笼照出锁文塔底层门楣——那里用银针拼出\"景佑四年\"四个字,每根针尾都挂着个小瓷瓶,瓶身标签写着被黜落者的姓名。
陆鸿渐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最角落的瓷瓶上。
标签上的\"陈襄\"二字被碱草灰蚀得模糊不清,但瓶口封印的蜂蜡却新鲜如初。当他假装跌倒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纸张的质感——瓶里装的不是血样,而是折叠的《礼部韵略》残页,页边批注的笔迹与都江堰铁板铭文如出一辙。
\"那批江南来的碱草到了吗?\"
洞窟高处突然传来梁太后的声音。陆鸿渐抬头看见栈道上的华盖仪仗,连忙躲到钟乳石后。只见太后正翻阅着刚刻好的试题模板,突然将某页掷向跪着的文官:\"这'璇玑七政'的破题法还是宋人的套路!去地窖把陈待诏提来,让他重写!\"
三更梆子响过,陆鸿渐尾随提人的侍卫潜入地窖。
潮湿的甬道壁上挂满冰蓝丝带,每走过七步就能看见个铁栅囚室。最深处那间传来断续的咳嗽声,当他贴着栅栏望去时,正对上陈襄抬起的脸——这位景佑四年的翰林待诏虽已形销骨立,但悬胆鼻的轮廓与陈砚秋几乎一模一样。
\"碱草灰三成,曼陀罗粉七分......\"
陈襄突然对着虚空喃喃自语。陆鸿渐这才发现囚室里没有灯,老人竟是用银针在墙壁上刻字照明——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组成了完整的昴宿星图,每颗星位都对应着《璇玑录》中的科举秘术。当侍卫打开镣铐时,陈襄的右手突然在墙角一拂,某块松动的砖石露出半页焦黄的纸。
陆鸿渐在侍卫转身的瞬间扑到栅栏前。
砖石下的纸页上满是褐红色血迹,但依稀能辨认出\"庆历八年春闱\"的字样。最骇人的是纸角处用血画的简图——分明是汴京贡院的平面图,其中明远楼的位置被朱砂打了个叉,旁边注着\"荧惑守心日,碱草烟起时\"。
\"带走!\"
侍卫的暴喝声中,陆鸿渐最后看了眼陈襄。老人被拖出囚室时,左脚镣铐突然断裂,铁环滚到栅栏边——内圈赫然刻着圈西夏文字,翻译过来正是:\"铜雀砚中藏星图,碱草灰里现青云\"。
四更的冷月照在归途的戈壁滩上。
陆鸿渐怀中的铜雀砚残片突然发烫——这是他在题窟蜡尸身上顺来的证物。砚台背面沾着陈襄的血迹,此刻在月光下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针眼,连起来正是都江堰铁索桥缺失的第七个\"阿\"字铭文。
远处兴庆府的城墙传来晨钟。
钟声里夹杂着某种规律的震动,陆鸿渐摸出蜡丸解药贴在耳畔,突然听出这是《礼部韵略》的诵读节奏——西夏人竟将科举韵书编成了钟楼密码。当第七韵\"阳\"字响起时,他手中的铜雀砚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用碱草灰写的最后秘密:
\"砚底藏针,针尾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