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的占星台上,七盏青铜灯排成北斗状,灯芯不是棉线,而是用状元卷轴捻成的\"文火引\"。陈砚秋的断簪在祭坛边缘颤动,簪尖所指的方位,青砖缝隙中正渗出靛蓝色液体——与状元墓中发现的尸液同源。太卜令郑玄圭手中的骨算筹不是竹制,而是七根泛着冷光的人指骨,骨节上密布针眼大小的孔洞,每个孔中都残留着干涸的丹砂。
\"子时三刻,骨卜开始。\"郑玄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将第一根算筹——淳化年状元的中指骨——投入青铜鼎中,骨节接触鼎底的瞬间,鼎身二十八宿纹路同时亮起幽蓝的光。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诡异的青白,火舌舔舐骨节发出的声响,竟似锁院夜誊录试卷的沙沙声。
陈砚秋的断簪突然飞向铜鼎。簪尖触及鼎耳的刹那,鼎中骨节爆出刺目的火光,裂成七块碎片在空中组成昴宿星图。郑玄圭迅速撒出一把铜钱镇住飞溅的骨片,钱币排列成《周易》\"困\"卦,但第三爻位置的铜钱突然直立旋转,钱孔中穿出的不是红线,而是一缕带着毛囊的头发——与祭坛银丝同源。
\"文星坠矣。\"赵明烛的异色瞳孔在暗处收缩。他手中的浑天仪残环突然吸附到鼎身,环上刻着的状元姓名全部变成流放者后裔。当残环的\"玉衡\"指向正北时,鼎中所有骨片突然悬浮,拼合成完整的指骨形状,但指尖方向却反常地指向南方。
薛冰蟾的银刀划破寂静。刀尖挑起鼎底残留的骨灰,灰烬在油灯下显现出清晰的指纹——与陈砚秋父亲在流放文书上的画押完全吻合。更骇人的是,当灰烬飘落在铜钱上时,\"困\"卦竟自行变成\"未济\"卦,而卦象中央浮出个血写的\"癸\"字。
郑玄圭将第二根算筹——天禧年状元王珩的指骨——投入鼎中。骨节遇火不燃,反而渗出黑色黏液,在鼎口凝成《河图》中的\"地二生火\"格局。黏液滴落在祭坛上,立刻蚀刻出微型贡院图,图中\"紫微垣\"号舍的位置,正飘着一缕靛蓝烟雾。
寅时的更鼓穿透雨幕。当第三根算筹投入时,鼎火突然转成刺目的靛蓝,火焰中浮现出七位穿朱衣的虚影,正在研磨某种混着骨灰的墨锭。陈砚秋的断簪不受控制地刺向虚影,簪尖穿透的刹那,所有虚影同时转头——他们的面容竟与历代主考官完全一致,而手中墨锭上刻着的,正是当科黜落者的姓名。
\"寒门破,朱衣绝。\"郑玄圭突然诵出谶语。鼎中所有骨灰无风自动,在祭坛上组成这六个血字。每个笔画都由细小的骨屑构成,而\"绝\"字最后一笔的骨灰突然腾起,在空中凝成微型浑天仪——仪器的窥管正是那根断簪,直指陈砚秋眉心。
薛冰蟾的银刀插入祭坛裂缝。撬开的青砖下露出个锡匣,匣中整齐码放着七片干枯的唇皮。当第一片唇皮接触骨灰谶语时,皮肤上的纹路突然立起,变成《科场黜落律》的密藏条款:\"骨卜现真,当祭榜眼\"。
卯时的晨光染红东方。郑玄圭投入第四根算筹时,鼎中突然传出锁链拖地的声响。骨灰组成的谶语炸裂开来,每粒灰烬都变成微型骨骰子,骰面刻着不同流放者的死亡时辰。最上方那颗骰子自动旋转,最终停在\"淳化三年\"面——这正是陈砚秋父亲被流放的年份。
赵明烛的浑天仪残环突然吸附到郑玄圭手腕。当青铜接触皮肤的刹那,太卜令的袖中滑出卷鱼鳞纸——记载着今日骨卜的真实目的:\"验七杀归位之兆\"。纸背的矾水字迹显示,这场占卜由韩似道亲自安排,而最后一行朱批尚在渗血:\"若谶语现,取榜眼骨\"。
辰时的钟声震得铜鼎嗡嗡作响。郑玄圭突然抓住第五根算筹——景佑年状元的指骨,却迟迟不敢投入。骨节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缝隙中渗出带着松香味的靛蓝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