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扯动一根银线,某颗心脏顿时渗出黑血,\"每届科举,都要用寒门心血润滑这架机器。\"他指向最深处的黑暗,\"去看看真正的《科场收支簿》吧。\"
黑暗中立着七座碑形铁柜。陈砚秋拉开标注\"天圣\"的那座,里面悬挂的并非账册,而是十二张完整的人皮。每张皮上都用刺青记录着当年科举的隐秘交易,最后一张的背部刺着锁院地窖的构造图,角落标注:\"沉江州举子七人,费铜钉二十一枚,由吕相门生支付\"。
\"收支簿......\"薛冰蟾的机关手甲拂过铁柜侧面的铭文,上面详细记载着每枚铜钉的用料——\"黜落者枕骨三分,混以朱砂二钱\"。
赵明烛的残破镜片突然映出幻象:十二颗心脏连接的银线另一端,原来通向汴京各处的贡院号舍。每根线都缠在一枚铜钉上,而钉下压着的,正是对应年份黜落者的头骨。
\"岭南鬼贡院的工程款......\"韩绛突然咳出黑血,指向最末端的铁柜。陈砚秋拉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六十锭黄金,每锭底部都刻着本届黜落者的籍贯。黄金上方悬着张羊皮纸,绘着鬼贡院的祭坛设计图——坛基由三百六十枚特制铜钉固定,钉帽铸成浑天仪形状。
\"昨日朱衣宴,凑足了最后十二枚世家魂钉。\"韩绛的指甲突然崩裂,露出里面青铜色的骨质,\"三百六十骨阶已成,只差......\"他的目光落在陈砚秋肋间的伤痕上。
薛冰蟾的机关索突然缠住韩绛手腕。钢线割破皮肤,流出的竟是混着金粉的黑液。\"你不是韩绛!\"她厉喝一声,扯下一整块人皮面具——面具下是张布满青铜钉的脸,钉与钉之间的缝隙里,能看到机械转动的齿轮。
\"傀儡......\"赵明烛的镜片碎渣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竟使那些银线剧烈震颤起来。心脏们开始疯狂跳动,每收缩一次就挤出更多黑血,在青砖地上汇成西夏文字:\"以宰相为皿,养三百年文蛊\"。
青铜傀儡突然解体。数百枚零件暴雨般射向四周,陈砚秋用铁柜门板格挡的刹那,看见傀儡胸腔内藏着半张景佑四年的金榜——榜首陈明远的名字被人用朱砂圈起,旁边小字批注:\"宜为天枢钉,惜被井底尸骨所污\"。
七座铁柜同时发出齿轮转动的巨响。柜门内的人皮自动展开,刺青文字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在空气中拼成完整的鬼贡院星图。三百六十个光点中,三百五十九个已亮起猩红光芒,唯缺东北角的那颗。
\"他们要的不是你......\"薛冰蟾突然扯开陈砚秋的衣襟。肋间伤痕里的《锁院赋》文字正在重新排列,最后组成他父亲临终的笔迹:\"吾儿速毁浑仪\"。
甬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侍从抬着口黑漆棺材走来,棺盖上整整齐齐钉着十二枚浑仪形状的铜钉——正是从十二世家嫡子尸身上取出的。当棺材经过银线阵时,那些连接心脏的丝线突然自动缠绕上去,在棺木表面形成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韩相确实不在此处。\"为首的侍从揭开面具,露出顾千帆腐烂过半的脸,\"他在岭南等着给最后一位宾客......\"话音未落,棺材突然从内部被撞开,一具身披宰相朝服的骷髅立起,指骨间握着把青铜钥匙——与陈砚秋从井底找到的正好是一对。
骷髅的颌骨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三百年文脉,今当圆满。\"它突然扑向陈砚秋,钥匙尖端直指他肋间伤痕。
赵明烛的残破镜片在最后时刻折射出真相:骷髅朝服内里绣着密密麻麻的姓名,最早的一个是\"赵普\",最近的则是\"韩绛\"。每任宰相临终前,都会将骸骨融入这具\"文脉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