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年9月1日,维也纳。
弗朗茨在更衣室里转了个身,镜子里的骑装还算合身。深绿色的料子,金纽扣擦得锃亮。他拽了拽手套——白色小羊皮的,有点紧。
“陛下。”宫廷总管卡尔·鲁道夫·冯·列支敦士登亲王在门口探头,“皇后和孩子们都在图尔滨等着呢。”
“陛下,您的领结歪了。”列支敦士登亲王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帮他调整。亲王伺候弗朗茨许多年了,算是弗朗茨最亲近的人之一,自从他叔父退休后,就是他继任宫廷总管。
“鲁道夫皇太子又在吹牛,说今天要打到最大的鹿。“亲王一边整理一边唠叨,“吉塞拉公主倒是贴心,一早就在厨房忙活,说要亲手做皇后爱吃的杏仁饼。”
“唉,女儿是小棉袄啊。”弗朗茨转过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猎帽:“玛丽·瓦莱丽呢?她的马术课进展如何?”
“小公主进步神速,陛下。她的马术教师说,她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小跳跃了。不过皇后坚持她今天只能骑那匹温顺的阿拉伯母马。”
“茜茜总是太过小心。”弗朗茨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笑。
他们走出更衣室,穿过挂满哈布斯堡家族历代君主画像的长廊,不过说实话一个个都是板着脸瞪着来往的人。
“我觉得您现在可以出发了,”列支敦士登亲王在楼梯口停下脚步,“骑马还是坐马车?”
弗朗茨走到窗边,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骑马吧,”他说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我先适应适应,要不然到时候要被茜茜笑话了。”
去年那次狩猎可丢人了——追鹿的时候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茜茜笑得前仰后合,说他的骑术还不如她的匈牙利马夫。虽说是开玩笑,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好的,陛下。”列支敦士登亲王微微鞠躬,“请您先去大门吧,十五分钟我们就准备好。我已经吩咐马夫备好您最喜欢的那匹黑色弗里斯兰马。”
“记得带上那瓶1847年的托卡伊,”弗朗茨补充道,“茜茜喜欢在狩猎后小酌几杯。”
“已经装在马鞍袋里了,陛下。还有皇后最爱的杏仁蛋糕。”
弗朗茨点点头,大步朝门口走去。马靴踩在大理石地上,咔咔作响。
“嗯。”他应了一声,跨出大门。
温暖的阳光瞬间包围了他。他深吸一口气,九月的维也纳空气清新宜人,带着一丝即将到来的秋天的凉意。
“陛下!陛下!!”
就在弗朗茨刚刚踏出霍夫堡皇宫一步的时候,从他的东方向位置,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弗朗茨疑惑地转过头,眯起眼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沿着砾石小径飞奔而来,他的长腿大步迈动,黑色礼服的燕尾在身后飘扬。在他身后二十米处,还跟着一个秃头的胖子,正气喘吁吁地小跑着。
“施墨林?”弗朗茨认出了后面那个胖子——那是他的外交大臣施墨林伯爵。
伯爵阁下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一边跑一边掏手帕擦汗,狼狈极了。
皇宫门口的禁卫军立即警觉起来。两名身穿白色制服、头戴黑色高筒军帽的掷弹兵迅速上前,交叉长戟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站住!表明身份!”卫兵队长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让开,让开!”高个子男人急切地喊道,“我有紧急公务!”
弗朗茨仔细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约莫四十岁出头,留着普鲁士军人典型的上翘大胡子,深棕色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他的脸型方正,下巴坚毅。虽然衣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