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汉普郡。
爱德华·查尔斯·巴林先生一边大步流星地穿过巴林庄园的鹅卵石小路,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色怀表。那怀表是他从纽约带回来的,锃亮的表壳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伴随着他无意识的开合动作,表盖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与秒针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路上偶遇的年轻女仆们见到这位衣冠楚楚、长相英俊但行为轻佻的巴林先生,总是忍不住红了脸。果然,当爱德华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后,最近的一位女仆低垂着头匆匆走开,耳根子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不过,这些轻浮的举动仅仅是他的表象。实际上,爱德华·查尔斯·巴林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他是巴林银行现任掌舵人托马斯·巴林男爵的侄子,负责美洲地区的事务,尤其是在美国内战期间,巴林银行对美国政府债券的承销和金融支持更是重中之重。
然而,随着美国内战局势的日益复杂,加上英国对北方的大举进攻,他不得不从纽约撤回英国。此举虽然出于安全考虑,但在他心中却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迫“逃离”,这让他的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挫。
今天是巴林银行的一场重要内部会议。
巴林银行不是股份制银行,目前采取的是私人合伙制制度,各合伙人主要是巴林家族的成员,少数受信任的非家族高管可成为合伙人。
它是19世纪60年代,欧洲最主要的商业银行,美国政府债券最大承销商,国际贸易融资的主导者,简单说,它非常有钱,大概可以说一句富可敌国。
当爱德华终于走到会议室门口时,托马斯·巴林男爵家的老管家正站在那里,身后是两名年轻的侍从。老管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姿态,微微躬身对他说:“爱德华先生,诸位都已经到齐了,就差您了。”
爱德华收起了刚才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态,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深色条纹西装的袖口,轻声回应道:“嗯,我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沉稳一些。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一间约100平方米的大房间,四壁都是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黑胡桃木书架,装满了皮面账册、商业文献、各式书籍,这里也许也算得上一个小借阅室。
房间中央是一张能容纳12人的椭圆形会议桌,上面覆着深绿色的羊毛毡面。靠窗的位置,一个铜制的地球仪安静地陈列着,彰显着这家银行的全球业务网络。
会议桌旁,几位合伙人和高管早已就座。他们中有些人是巴林家族的成员,另一些则是通过多年努力赢得信任的非家族合伙人。
每个人都穿着剪裁得体的三件套西装,神色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们的目光随着大门的开启而齐齐投向爱德华。
爱德华·查尔斯·巴林心里面还是感到一点点紧张,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诸位都已经到了啊。让我看看时间……”他拿出那只银色怀表,装模作样地打开看了一眼,“还没到约定时间呢,看来我并没有迟到。”
“快坐下。”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首位的位置传了过来,爱德华立刻收起了任何多余的表情,用最快的步伐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动作迅速且干脆,仿佛害怕再多耽误一秒钟。
托马斯·巴林男爵咳嗽一声,“我身体不适,今天的会议今早结束吧。”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托马斯·查尔斯·巴林先生,直接站起身,手里面拿着一份文件,“今天的会议议题已经在五天前分发给了各位的手中。我相信大家对今天要讨论的问题已有所准备。我们将讨论的一项重大决策是,巴林银行接下来需要在德意志地区投资的方向——是普鲁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