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定毕竟不是明太祖朱元璋,他不会选择从物理上去消除这些出现不受控制,进而威胁到君权的功臣。
可权力的游戏要有章法,要讲政治,这五畿七道不仅得归上杉家所有,还得完完整整的归上杉家所有,还得长治久安的传下去。
政治博弈,最为重要的是讲究个体面。
功臣虽然是君权的一块绊脚石,但也是支撑历朝历代运转的中坚力量,如果在洗牌功臣之后没有迅速培养起新的绝对力量,那么自身的安危就会面临威胁。
功臣们通过无数的实战不仅成就了自己的功名,奠定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更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同时增强了和家臣、士卒之间的粘合力,可以继续为主君开疆拓土,抵御外患。
但这也同时有个弊端,就是必须得长期维持雄主坐镇的格局才能驾驭功臣们,不然二代目、三代目极易成为垂拱而治的角色被功臣们架空,甚至还有可能发生鸠占鹊巢之事。
实事求是地说,学问需要世代的积累、传承,军事素质也需要积累、传承,尤其是人脉以及和军队粘合力这些软性层面的“参数”绝对不是一个素人在短时间内就能升级完成的。
故而,清定鉴于上杉景信身上不单单有功臣的标签,而且还有一个外戚的标签在。这才对上杉景信进行从轻发落,待其再度立下战功之后,便可重返上杉家的决策层,从而达到制衡家中其余功臣的目的。
当然,绫姬其实也对上杉景信于甲斐一国之中滥杀无辜、株连过大感到不满,她并不反对清定做出对上杉景信的惩处,反而还觉得处分过轻。
而另一方面,清定也意识到麾下全军上下不可能长期征战在外,如此只会让思乡之情愈发浓烈,这是领地和役职无法完全替代的东西。
上杉家的武士、乡士、足轻、阵夫等在外吃苦耐劳、浴血奋战,最期待的便是带着役职和赏赐荣归故里,与家人团聚,向所属村落、乡、庄、郡表功。
况且,上杉家接连打了好几场大规模的对外战事,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回归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再打疲劳战的话,上杉家整体就脱力了,没有后劲,容易给敌对势力留下可乘之机。
毕竟,一味追求战功而败坏农事,绝非智将所为。越是致力于攻伐的家族,越要重视“兴兵而伐”与“按兵而农”的平衡,否则在战国之世走不远。
孙武有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打仗毕竟得计算成本,不可能无休无止的打下去,该停的时候就得停。不然自己后方长期空虚的话,会引起他人的觊觎。
多年以来连续出击的上杉家,更要把握好这个换气的节奏。
从军的奉行们自从今川家全面降服、武田家灭亡之后,就开始埋头整理文书档案,落实对有功之人的法定奖赏,以及各国、郡、庄、乡、村落阵亡者家属的抚恤工作。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统计工作是上杉家有史以来工作量最大的一次。因为上杉家不单单越山南下讨伐伊势家、今川家、武田家,还同时从岩代、磐城两国出兵,讨伐那须家、壬生家、皆川家、小山家等不臣之臣。
此时上杉家负责统计战功的奉行、奉公人明显不够用了。需要分配给有功之人的领地、宅邸、财物、役职等数以万计,上杉家的财政支出规模也是空前。
但清定对于有功之臣的赏赐素来是从不吝惜。
因为清定坚信,只有在重赏之下,家中之人才会更加努力地为上杉家开疆拓土,为上杉家带来更多的财富和更大的版图。跟赏罚不明带来危害相比,这笔巨大的财政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