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成功。
起初,她似乎听见了一阵极低极低的鸣响。那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架巨大竖琴,琴弦绷得紧紧的,那响声就是拨弄琴弦发出的最低音。卡琳娜感到脊背发冷,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古老的恐惧反应,当人类还在地球上的原始丛林中就形成了。
适应了这股低频振动后,她的耳朵又捕捉到了一系列变化的泛音,它们或高或低,覆盖了整个音域,想必也拓展到了人类的听觉范围之外。这些声音渐渐变得含混,它们互相交织,不停变化,循环不息,仿佛是大海的隆隆波涛。
她听得越久,就越想到海浪拍击荒凉海滩的声音:一涨一落,无休无止。她觉得那仿佛是宇宙之海拍击一切星球的声音,那声音透出虚空,透出徒劳,它在空寂的宇宙中不住回**,叫人心里发毛。
这时,错综复杂的交响中又加入了新的声部。那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忧伤弦音,仿佛是几根巨大的手指在延绵数千公里的绷紧索带上弹拨。这是流星吗?不可能。是萨拉萨星沸腾的电离层在释放电荷,抑或纯粹是她的想象,是潜意识的恐惧凭空生造的幻听?她的耳畔不时传来细小的呜咽,好像恶魔在低吟,又仿佛是地球的噩梦世纪中,那些死于病痛和饥饿的孩子在哭诉冤屈。
突然,她再也受不了了。
“库玛尔,我怕,”她用力摇着他的肩膀,小声央求,“我们还是走吧。”
但是库玛尔还沉醉在群星中,他的脑袋贴在振动的索带上,嘴半张着,仿佛已被海妖的歌声催眠。甚至又气又怕的卡琳娜跺着脚离开冰面,走到温暖熟悉的陆地上,他都没有察觉。
因为他听到了新东西:那是一系列爬升的音符,它们仿佛在有意唤起他的注意,那声音里有种自相矛盾的意味,仿佛是琴弦上奏出的号角,它悲戚难言,遥不可及。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这是库玛尔听过的最振奋人心的响声,使他在惊愕和敬畏的交织中全身麻痹。他几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沿着索带疾速下降,朝他扑来。
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几秒,他被第一轮前兆波结结实实地掀翻在金箔上,身体下方的冰块也随之振动。然后,库玛尔·里奥尼达最后看了一眼他那沉睡的故乡,它是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美丽。地面上,那个女孩正带着一脸恐惧抬头仰望。她将永远记住这幕情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现在跳下去已经晚了。就这样,小狮子**着身子,孤零零地升上了沉默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