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来临之前,还有六个小时。此时,风帆正缓慢且优雅地移动在它们那二十四小时轨道的前四分之一赛程上。在比赛的初期,他们都在背对着太阳前进——就好像是跑在了太阳风的前面。必须要尽可能利用这一圈加速,等船转到地球的另一侧时,他们就要面对着太阳前进了。
是时候做第一次检查了,默顿暗自想着,趁着自己还没必要操心航向的时候。他通过潜望镜对帆面做了仔细的检查,主要关注了与索具相连的地方。风帆的拉索——窄窄的暗色塑料薄膜条——要不是因为镀了一层荧光,否则肯定完全看不到。此刻,它们看着像是一条条绷紧的发光线条,朝着几百码外的巨帆延伸而去。每条拉索都配备了电动绞盘,比渔竿用的绞盘大不了多少。小小的绞盘一直在转动,收线放线,跟随着自动驾驶的指令将风帆维持在与太阳合适的角度。
太阳光在巨大且柔软的镜面上的表演看上去十分美丽。帆面以一种缓慢且稳定的振动起伏着,推着多个太阳的镜像在它表面前进,直至在边缘消失。如此巨大的薄膜状结构产生这种轻微的振动符合预期。它们通常没有害处,但默顿仍仔细地观察它们。有时,它们会造成被称为“蠕动”的灾难性震**,将风帆撕成碎片。
对一切都满意之后,他掉转了潜望镜的方向,再次检查了对手的位置。跟他预料的一样:距离开始拉开,效率较低的风帆已然落后。但比赛要等他们进入地球的阴影后才算真正开始。到时候,操纵性和速度一样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听上去有些奇怪,比赛才刚刚开始,但他觉得睡上一觉可能是个好主意。其他风帆上的两人小组可以轮流值守,但默顿这边没人能帮他。他必须依靠自己的体能,就像那个顽强的船长约书亚·史洛坎驾驶着他小小的浪花号一样。那位美国船长独自一人驾驶着浪花号环游了世界,他肯定想不到两个世纪之后,有一个人独自驾驶着风帆从地球航行到了月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受到了他的激励。
默顿用座椅上的弹力带绑住了自己的腿和腰,并将诱眠电极贴在了前额上。他在定时器上设了三个小时,随后放松了身体。轻微地、如催眠般地,电脉冲刺激着他的大脑额叶。彩色的光圈在他紧闭的眼睑下方舒展开来,一直舒展到了天边。然后,一片空白……
刺耳的警报声将他从无梦的睡眠中拽了出来。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扫视着仪表盘。只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加速计上有个红灯在闪烁。推力在下降,戴安娜正在失去动力。
默顿首先想到的是风帆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防旋转设备失灵了,导致索具缠到了一起。他很快扫了眼显示拉索张力的仪表。奇怪——风帆的一侧读数是正常的,但另一侧的张力正在缓慢下降,甚至在他看的时候,读数仍在下降。
他突然灵光一现,抓过潜望镜,转换到了广角模式,开始扫描风帆的边缘。是的——问题就在那里,而且原因也只能有一个。
一个巨大且边角锐利的阴影正掠过风帆那亮闪闪的表面。黑暗正在笼罩戴安娜,就像有一片乌云挡在了它和太阳之间。在黑暗之中,没了推动它前进的光线,它会失去所有的动力,无助地飘浮于太空之中。
但是,这地方位于地球上方足有两万英里,显然是不可能有乌云的。如果有阴影的话,一定是人为的。
默顿转动着潜望镜对准了太阳,并换了个滤镜,可以让他直视太阳耀眼的表面而不会致盲。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4a号机动,”他嘟囔了一声,“那就来比一下谁是这方面的老手。”
看上去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行星正在越过太阳表面,一个黑色的大圆盘已经切入了它的边缘。后方二十英里处,游丝号正设法制造一个人造日食,主要是为了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