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免为之一沉。进入隘口的地方恐怕还在前方,这表示他还有至少四英里要走。
四英里……这距离看来多么荒谬!卡诺珀斯号行进四英里需要多长时间呢?大概没有人会这么无聊,想测量这么短的时间,他自忖。而他自己,罗伯特·阿姆斯特朗,旅行累积的里程又超过几兆英里了?想必已是天文数字。毕竟,二十年来,他未曾待在同一个世界超过一个月。光是今年他就已经两度横跨银河系;即使在幻影引擎的时代,此般旅行仍堪称壮举。
阿姆斯特朗被一颗石子绊到,心思才回到现实。遥想速度以光年计的太空船对现况毫无益处。他正面对大自然,却手无寸铁,只能单凭自身气力与技能。
他花了些时间才察觉自己不安的真正原因,感觉有些古怪。过去四周行程满档,他又急着离开,加上对牵引机故障感到厌烦与焦虑,脑中其余所有思绪都被驱散了。而且,他一向对自己的顽固与缺乏想象力感到自豪。他已经完全忘记抵达基地第一夜,工作人员专为“款待”新人与访客所讲的荒诞奇谈,现在才想起来。
那时,营地的老事务员说起自己在夜里从安德森港走回营地的经历,提到他经过卡佛隘口后,便有不明物体一路尾随,小心翼翼地躲在手电筒光线范围之外。阿姆斯特朗已经在不下十几个世界听过类似故事了,当时他没有太认真听,毕竟,这个行星一般被认为并无生物栖息。但是,不安感受并不听从逻辑理性,无法轻易摆脱。要是老人的奇幻故事有几分真实……怎么办呢?
想来令人不太自在,阿姆斯特朗不敢沉浸其中,可他也知道,若断然否定故事的真实性,不安的情绪还是会如影随形。要战胜幻想出来的恐惧,唯一方法是正面迎击。他现在就必须这么做。
阿姆斯特朗最强的论点是这个行星空无一物,贫瘠而荒芜;不过,反方也能对此多加驳斥,老事务员就提出不少。人类仅踏足这个行星二十年,多数地区仍未经探索。荒地中的地道确实令人费解,没有人能够否认,但多数人认为那是火山喷发遗留的裂口。话说回来,生命也常盘踞在那些空间。他想起首度踏足瓦冈三号的远征队员遇见的巨大水螅,瞬间不寒而栗。
一切皆无定论。姑且假设这个星球有生命存在,又如何呢?
宇宙绝大多数的生命形式对人类都漠不关心。古兰星的气体生物或仙达露星的波形晶体甚至无法侦测到人类,只会无视地穿过或绕过。其他生物则有些纯粹好奇,有些友善得一塌糊涂。确实有些生命会攻击人类,但多在被激怒时才会出击。
尽管如此,老事务员的绘声绘色,仍营造了恐怖气氛。当时众人在温暖明亮的吸烟室里畅饮,还笑得出来,现在阿姆斯特朗身处黑暗中,距离任何人类聚落都有数英里之遥,他的感受便大为不同。
他跌跌撞撞,又差点离开路面,导致思绪被打断,此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阿姆斯特朗得用手四处摸索才能找到正途;这段路特别难走,道路与岩石地表几无差异。不过,几分钟后,他又回到路上安全地前进。
思绪又继续绕着那令人不安的想法打转,这让他有些不高兴。显然,这个故事令他担忧的程度,远比他自己愿意承认的高。
阿姆斯特朗的慰藉来自一项事实:营地没有人相信那老家伙的故事。他们质疑的提问与挖苦即是证明。当时,阿姆斯特朗笑得与其他人一样大声。毕竟,证据在哪儿呢?幽暗中的形体,搞不好只是形状古怪了点的岩石。至于令老事务员印象深刻的诡异喀喀声……任何人,只要够害怕,都可能在夜里想象听见各种声音。那“生物”若怀有敌意,为何不继续靠近呢?“因为那怪物怕我手上的灯。”老事务员说。好吧,这听来还算合理;这也能解释为何从未有人在白天看过任何生物。此般生物可能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