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死的,我说的不是那么遥远的事。”
“在我看来他们的死並不遥远。”
弗兰侧过头,咪咪一爪子拍在他的脸上,弗兰弹指把它的爪子弹开。
它乐此不疲,弗兰懒得理它。
肉垫拍在脸上软乎乎的。
柯蕾娜看起来冷冰冰的。
“他们隨时都可能会死,因为他们无力反抗。”
她说:“那些人的挣扎没有意义,他们的生存都依附於更强者。此前他们的生活平静,然后却因为种种阴谋一夕破灭。上层的巨浪略微波及,就能把他们拍得粉碎。现在这座城的波浪汹涌,你是最大的巨浪,我也是。”
魔女和弗兰对视,並不能洞穿那温和眼神中的真实想法:“海浪不会在意石子,告诉我,你真的在乎他们吗”
弗兰並不正面回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圣人,甚至算不上什么好人。那你呢,你在乎他们吗”
“我不在乎。”
还是一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和之前並没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魔女已经理解人的生死是有区別的,但她还是说她不在乎。
魔女的权能恢復,她能感受的东西减少。
她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她能看到的真切感受到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东西,她分不出多余的关心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弗兰对她的回答並不意外。
他扭过头,看到桌上的布娃娃弗兰已经很努力地漂洗了,也没能把它洗乾净,最后还是去找碧翠丝要了专门的魔法药剂,才把脏兮兮的布娃娃洗乾净。
於是被脏兮兮的污垢隱藏的丑娃娃彻底暴露出来。
它是个大头娃娃,布料廉价,针脚粗糙,眼晴都有些一大一小,咧著个嘴傻笑。
这样粗鄙的东西和柯蕾娜对人们的评价一样,航脏、恶臭又愚蠢,它和冰冷的幽玄魔女格格不入。
但它还是被柯蕾娜带了回来,放在桌子上。
以前她甚至想把咪咪丟出去,她对不喜欢的东西向来如此。
这个丑丑的布娃娃没有被丟出去。
弗兰知道魔女的某些地方还是发生了变化,光用眼晴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纤瘦的身影和长长的头髮,黑色的髮丝落在书页上。
他已经看过这样的场景太多次,总是一成不变。
魔女还是在看书。
她看书的时候总是安静又专注,沉浸在那些或高雅或拙劣的文字构筑的世界里。
她很討厌有人打扰她看书,但弗兰总是隨时隨地隨心所欲地打断,只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比如现在。
弗兰起身的时候,咪咪落在地上,它喵呜一声,不再理会这个无聊的人类,自己找了个地方钻进去,不知道玩些什么。
他走到柯蕾娜的身后,拢起她垂落在书页上的髮丝,替她挽在耳后。
苍白的玲瓏的耳朵像是某种名贵的贝壳,比现在放在水缸里相对而臥的那两枚双生贝壳要漂亮许多。
柯蕾娜仰过头看著他。
弗兰垂低眼看著她。
弗兰说:“至少看书的时候把头髮拢起来吧,总是落在书上,看著也不方便。”
她抬手摸著自己的头髮:“也许是头髮太长了。”
从来没有人给她修剪过头髮。
毕竟她就没见过几个活人,她的亡灵中又只有弗兰这么一个过於活跃的例外。
她说“该试著剪短些。”
弗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