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那天起，娘亲变得更忙了。

她要照顾昏迷不醒的爷爷，要照看年幼的乐临清，更要时刻注意着火塘里的火不能熄灭。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像一根被风雪不断抽打的、脆弱而坚韧的柳条，只剩下一双依旧明亮，却盛满了疲惫与忧虑的眼睛。

乐临清很想帮娘亲做点什么，但她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学着大人的样子，坐在爷爷的铺边，一直看着他。

她不敢睡觉。

因为大黄在她睡着的时候离开，没有回来，奶奶也在她睡着的时候，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害怕，害怕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爷爷也会跟着悄悄地睡过去，再也不醒来了。

“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她趴在爷爷的床边，对着他滚烫的耳朵，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等你好起来，我给你讲故事，讲大英雄出来打大怪兽的故事……”

可爷爷，却再也没有回应过她。

乐临清就这样一直守着，眼皮逐渐耷拉，头也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可每次快要睡着时，她又会猛地惊醒，用力地睁大眼睛，确认爷爷还在那里。

娘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将女儿揽进怀里，声音沙哑地哄着：“清清乖，去睡觉了，你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睡！”乐临清固执地摇头，小手紧紧地抓着娘亲的衣襟，“我不要睡觉！我睡着了，爷爷也会醒不来的！就像奶奶一样！我不要爷爷也醒不来！”

“不会的，”娘亲将女儿的小脸贴在自已的心口，轻声说道，“娘在这里看着爷爷，娘不睡。你睡着了，娘就帮你把爷爷看住，不会让他睡着的。你快睡，睡醒了，说不定爷爷就退烧了，正等着我们清清给他讲故事呢。”

她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再度哼起了童谣：“葭月沉沉，欸乃之滨……”

在娘亲温暖的怀抱和那温柔的谎言里，乐临清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昏暗的白天和漆黑的夜晚，爷爷也彻底睡着了。

和奶奶一样，睡得很沉，很安静，再也没有醒来。

娘亲麻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爷爷安置在奶奶的旁边。

屋子里，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