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花第三次爆响时,蜡泪已在铜烛台上堆成小山。苏明烛仍保持着左手翻书、右手记录的姿势,青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系着的十二格药囊——每个格子里都装着不同的草药,最显眼的朱砂格里,躺着半片新鲜的车前草。
“苏兄可曾试过「听草」?”云逸合上书卷,窗外的竹林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我师姐说,每种药草都有自己的「脾气」。比如车前草喜水,雨夜时叶片震动频率与晴天不同;而灵芝……”他顿住,想起夏雨露用灵芝救人的场景,“灵芝生长时,周围三丈内虫鸟不侵,像是有股浩然之气。”
少年忽然放下笔,从药囊中取出株枯萎的龙胆草:“此草三日前采自乱葬岗,本应根须青白,却通体发黑。”他指尖拂过草茎,“先生说这是「怨气入体」,可我始终参不透——草亦有灵,为何会被怨气浸染?”
云逸望着那株龙胆草,想起沧州城破时,遍野的杂草间混着百姓的血,连狗尾草都透着诡异的紫黑。“或许因为它们见证了太多苦难。”他轻声道,“就像这把破云刀,饮过血后,刀身的纹路都会变深。”
苏明烛若有所思地将龙胆草夹进《炼丹秘要》,抬头时看见云逸腰间的银铃:“那铃铛……似乎少了个绳结?”
“是青儿临终前送的。”云逸摸出银铃,未刻完的花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总说等仗打完,要给每个弟兄都编个平安结。”
少年沉默片刻,从药囊中取出一段青色丝线:“这是用忘忧草汁染的,若不嫌弃……”他忽然意识到冒昧,耳尖泛红着要收回,却被云逸轻轻接过。
“多谢。”云逸将丝线系在铃上,青线与银铃相衬,竟像是新生的藤蔓攀着旧剑。他起身归书时,注意到苏明烛在《药理大全》扉页画了株三叶草,叶片上缀着露珠,右下角写着“听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