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的正殿里,烛火已燃到了尽头,蜡泪在鎏金烛台上积成蜿蜒的泪痕。
卜桓坐在那个无数人所争夺的那个皇位上,望着阶下满堂垂首的文武,喉间像是堵着团滚烫的棉絮,连呼吸都带着涩意。
方才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触到众人躲闪的目光……那些曾在他面前赌咒发誓,愿意效忠他的人,此刻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忽然就沉默了。
指尖在冰凉的扶手上划过,一遍遍描摹着木纹里的裂痕,像在数着他最后的气数。
无力回天这四个字,终于从心底最深处浮上来,沉甸甸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此时力羯朱宏显然没给卜桓太多喘息的余地。
这位征战沙场数年,称雄天下的枭雄,甚至‘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在赢的关中战争,屠杀降兵后,只休整了七天后,便点起一万轻重骑兵……轻骑持弓在前开路,重骑披甲在后压阵,马蹄声踏碎山涧的晨雾,如一条黑色的洪流穿过伏牛山、越险隘,直扑洛阳而来。
消息传入宫中时,卜桓正握着半盏冷酒,听着殿外飘来的琵琶声发呆。
“力羯朱宏……兵临城下了?”他重复着这句话,指尖的酒盏“哐当”一声砸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明黄的案布。
方才还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他猛地站起身,袍角扫落了案上的玉簪,却浑然不觉,只是抓着报信侍卫的胳膊,声音发颤:“多少人?他们……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侍卫喏喏不敢言,他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玉柱上……他怎么会那么快就到达洛阳城下了?
其实力羯朱宏也是给了卜桓机会的,但是在这些日子里,卜桓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选择好带兵的将领去镇守伏牛山和峡州。
若是选择了一个将领,点上一万兵马,至少是能拖住力羯朱宏一些时间的。
他开始疯狂地盼着奇迹。
或许是某处与自己卜族关系交好的援军正星夜兼程,或许是哪位将领能站出来力挽狂澜。
可一日,两日,三日过去,宫门外还是那些声音,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守城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