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十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从各地赶来的将领,都到了宁波城中。
经略府设置在了宁波城中。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掠过宁波府高大的城墙,却吹不散行辕议事堂内凝重的气氛。
巨大的海图悬挂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倭国博多湾、朝鲜海峡以及浙闽粤漫长的海岸线。
炭火烧得极旺,噼啪作响,却驱不走堂中诸将眉宇间的严霜。
靖国公、钦命总督浙闽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戚继光,端坐主位。
他已非当年横扫倭寇的壮年英姿,鬓角染霜,面容刻满风霜与忧思,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堂下肃立的浙、闽、广水陆将领及幕僚。
乌泱泱的百十号人,三省的将领几乎都到齐了。
这是在大战开启之前的最后一次全体的军事会议了,要的就是定调子。
“诸位,”戚继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堂内细微的议论,“倭国丰臣秀吉,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博多湾内,樯橹如林,十五万大军枕戈待旦,剑指朝鲜,此为其第一步。然,狼顾之相,岂止于朝鲜?”
“六名倭国奸细,半月前于温州落网。严刑之下,其供认不讳!乃受毛利家重臣小早川隆景密遣,刺探我东南沿海布防,尤其宁波府虚实!”
“其目的,非仅为刺探,小早川欲趁朝鲜战起,我水师主力北顾之机,遣精兵快船,伪装商旅,突袭宁波!图谋劫掠府库,焚毁港口,屠戮军民。”
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贼子敢尔!”福建水师总兵官陈璘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国公爷!末将请命,率我福建水师一部,先发制人!趁其未动,直捣博多,焚其巢穴!”
陈璘作为福建水师的总兵官,这些年打了不少胜仗,正是信心十足之时。
而戚继光抬头看了一眼陈璘:“水师之强,足可御敌于海上,令小早川之流不敢轻易犯险。然,战场瞬息万变,贼子狡诈,不可不防其铤而走险,或另寻薄弱之处登陆滋扰。且,水师虽强,陆上守备,尤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