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腊月中,辽东,黄龙府。
凛冬的朔风如同咆哮的巨兽,卷着漫天雪沫,疯狂抽打着知府衙门的飞檐斗拱,出凄厉的呜咽。
书房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张能脸上那混合着贪婪、恐惧与狂热的扭曲神情。
他颤抖着手,将一封墨迹未干的密信卷成细条,塞入一枚小巧的铜管,再用蜡封死死焊住。
他推开一扇隐蔽的气窗,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吹得他一个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从笼中取出一只神骏的灰背信鸽,将铜管牢牢缚在它的腿上。
信鸽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焦灼,不安地扑棱了一下翅膀。
“去吧!
快去!”
张能对着信鸽低声嘶吼,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为自己壮胆,猛地将其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灰鸽在空中艰难地稳住身形,辨明方向后,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顽强地逆着风雪,向着西南方疾驰而去!
它将在数百里外的秘密据点更换脚力,继续接力飞行,以最快的度,将这条足以震动朝野的消息,送入汴梁城中那座虽已失势、却依旧潜藏巨大能量的府邸——秦桧的手中。
尽管秦桧已被革职,但在张能这等趋炎附势之徒看来,皇帝的圣心向来难测,提前向这位老上司卖好,无异于一场政治赌博,赌那万一复起的可能!
那抹灰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铅灰色的天幕与茫茫雪幕之中,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虽小,却注定要激起不可预料的涟漪。
几乎与此同时,知府衙门的另一侧。
一名驿卒被紧急召入。
张能将另一封内容大同小异、却加盖了知府官印的正式奏报,塞入专用的加急邮筒,厉声吩咐:“八百里加急!
直送京师!
不得有误!”
驿卒脸色一凛,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邮筒,心中却暗自叫苦。
他深知“八百里加急”
意味着什么——沿途换马不换人,昼夜不息,跑死马匹、累垮驿卒乃是常事!
非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绝不可轻动!
而手中这份……他偷偷掂量了一下,绝非军情。
然而,上官之命,岂敢违抗?他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