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九年九月初九,马六甲海峡,狮城港。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墨绿色的、翻涌着白沫的狭窄水道。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浓烈的胡椒、肉桂、鱼露与腐烂海藻的混合气息,沉甸甸地灌入这座扼守东西咽喉的巨港。
港口内,帆樯如林!
悬挂着“柳”
字杏黄旗的宋式福船、绘着狰狞海兽的阿拉伯桨帆船、甚至几艘悬挂着威尼斯圣马可狮旗的卡拉维尔帆船,挤挤挨挨,舳舻相接。
空气里弥漫着蒸汽轮机喷吐的煤烟、货物装卸的喧嚣、以及一股属于财富与权力角斗场的灼热躁动!
“呜——嗡——!”
“定远号”
低沉的汽笛撕裂港口的喧嚣,黝黑的钢铁舰缓缓楔入柳氏商会专用的深水码头。
舰那面猩红的“玄龟踏浪”
帅旗在湿热的海风中猎猎狂舞,旗下三门“神威大将军”
重炮炮口森然,如同沉睡巨兽的獠牙。
码头栈桥上,早已黑压压跪倒一片。
柳德柱一身簇新的苏绣锦缎长袍,外罩一件金线绣“貔貅吞海”
纹的玄色马褂,额头紧贴冰冷的柚木板,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南洋柳氏商会总办柳德柱,恭迎秦王殿下!
殿下千岁!
千千岁!”
陈太初玄色蟒袍外罩轻薄的冰蚕丝罩衫,按剑踏上栈桥。
海风卷起他肩头猩红帅氅,露出腰间那枚温润的玄龟墨玉佩。
他目光扫过柳德柱身后那群匍匐在地、衣着光鲜却难掩惶恐的商会股东,又掠过港口远处那片被蒸汽塔黑烟笼罩的货栈区,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柳总办,起来吧。”
陈太初声音平淡,“都是老相识,不必拘礼。”
“谢王爷!”
柳德柱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脸上堆满谄笑,小眼睛却精光四射,“王爷一路辛苦!
下官在‘望海楼’备了薄宴,南洋风味,还请王爷赏光!
也给给小郡主尝尝新摘的猫山王榴莲酥!”
他目光扫过陈太初身侧抱着雪白波斯猫“拜火”
的阿囡,特意加重了“猫山王”
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