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我皆曾极力反对,于朝堂之上,与他……针锋相对。”
他微微停顿,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一片复杂难明的光影:“如今想来,其中固有理念之争,亦不乏……门户之见,意气之争,乃至……畏惧其势大,恐其颠覆朝纲的私心。”
他坦然承认,语气中并无掩饰。
“然,”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由衷的叹服,“后来,金虏南下,社稷倾危!
满朝朱紫,或束手无策,或欲南逃避祸!
唯你父!
以一文臣之身,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
沧澜舸血战汴水,孤身入敌营谈判……那般胆识,那般担当,令我……无地自容!”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及至后来,他推行新政,虽手段依旧雷厉,然其《四海论》中之深意,‘天下为公’、‘民为邦本’……我虽仍有疑虑,却亦不得不承认,其心至公,其志至伟!
更令我……”
他声音微颤,显是内心激荡,“更令我感佩至深的是,他权倾朝野之时,非但未因旧怨排挤于我,反在陛下面前力荐,使我得以出任辽东经略,委以重任!
此等胸襟气度……”
他摇了摇头,仿佛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古之贤相,不过如此!”
陈忠和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父亲从未与他详细说过这些朝堂往事,他只知道何栗曾是父亲的政敌,后来却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员。
何栗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陈忠和脸上,变得无比锐利与坦诚:“以上这些,是旧事,是私谊,或许能让我对你父心生敬重,但……尚不足以让我甘冒奇险,行此……欺君罔上、形同谋逆之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斩钉截铁:“我救你二人,非全为陈元晦,更非为私谊!
我为的是这天下百姓!
为的是这大宋江山不再陷入万劫不复之内乱!”
他眼中爆射出灼热的光芒:“你父若在,纵有争执,天下尚有规矩方圆,海外财源不断,国内工商兴盛,纵有贪腐,亦有人能铁腕肃清!
如今他被迫远走,朝堂由秦桧之流把持,只知媚上敛财,打压异己,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