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除夕夜,汴梁皇城司诏狱。
岁暮的寒风如同厉鬼的呜咽,在诏狱高耸而阴森的石墙外盘旋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与尘土,抽打在紧闭的铁门上,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这片禁区死寂如墓。
狱内,甬道深长,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永不消散的冰霜,昏黄的油灯盏在壁龛中摇曳,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将两侧铁栅栏后那些模糊蜷缩的人形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冤魂。
空气凝滞,混杂着陈年血垢、霉烂稻草、腐肉以及一种绝望浸透石壁后散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沉重得几乎能压碎人的肺腑。
最深处的特殊囚室,铁门被无声地打开。
沉重的机械转动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股更凛冽的寒风裹着雪沫涌入,吹得室内那盏孤灯几乎熄灭。
枯坐在石榻上的陈忠和缓缓抬起头。
数月不见天日的幽禁,使他面色苍白如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沉静与清明。
他身上的囚衣单薄而破旧,却浆洗得异常干净,仿佛这是他在绝境中维持尊严的最后方式。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
前面一人,裹着一件玄色貂皮大氅,风帽压下,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那种久居人上的、无法完全掩饰的威仪,以及大氅下隐约露出的明黄龙纹常服,已然昭示了其至高无上的身份——官家赵桓。
他身后,跟着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人,同样裹得严实,面色紧张,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与好奇,正是当朝太子赵谌。
两名皇城司的心腹缇骑悄无声息地留在门外,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
赵桓缓缓摘下风帽,露出那张枯瘦憔悴、比数月前更显苍老焦虑的面容。
他的目光落在陈忠和身上,复杂难明,有审视,有忌惮,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怍与…求助?他挥了挥手,一名缇骑默然入内,放下一个食盒,又迅退了出去。
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御膳房点心,还有一壶显然温过的酒。
“今日除夕,朕…来看看你。”
赵桓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示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