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的寒风裹挟着咸腥的海气,掠过西京城外连绵的工坊区。
与河北拒马河畔的肃杀不同,此地蒸腾着一股混合着焦炭、硫磺与金属熔炼的奇异气息。
高耸的烟囱日夜不息地喷吐着黑烟,将铅灰色的天空染得更深。
工坊核心,一座以青石垒砌、戒备森严的巨大院落内,朴承嗣(朴捕承)正负手而立。
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颧骨略高,一双细长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透着与周遭匠人格格不入的沉静与深算。
一身裁剪合体的暗纹锦袍,外罩玄狐裘氅,更显其地位尊崇。
谁能想到,这位掌控高丽近半军械制造、富可敌国、甚至能左右朝议的权商巨擘,在十二年前(政和元年),还只是个因科场舞弊案牵连、被剥夺两班身份、流落开京(开城)街头、靠代人书写信札勉强糊口的落魄书生?
朴承嗣的目光掠过一排排正在组装的长管火铳。
这些铳管更长,口径更匀,铳床、扳机、火门的结构,明显比他从宋国童贯处重金购得的图纸上那些粗陋的“突火枪”
、“火筒”
要精良得多。
这是他脑海深处,那来自二百多年后(清乾隆朝)的记忆碎片带来的馈赠。
他清晰地记得“鸟铳”
、“抬枪”
的模样,甚至隐约知晓“燧”
的奥妙,只是受限于此时的冶金、加工精度,以及最关键的火药配方,他仿制出的火铳,威力与射程远不及记忆中的模样,更遑论那传说中的“连珠铳”
了。
“火药……还是不行。”
朴承嗣低声自语,指尖捻起一撮刚从库房取出的样品。
这火药色泽灰暗,颗粒不均,捻之即散。
这正是他年初(靖康元年一月)趁金军次南下、边境空虚,悍然出兵婆路(今辽宁丹东一带),却功败垂成的根源!
彼时,他踌躇满志,麾下五千装备了新式火铳的“神机营”
如出柙猛虎,初时确实打得金国留守部队措手不及,连下数寨。
然而,一场不期而至的倒春寒,裹挟着冰冷的冻雨,彻底浇灭了他的野心。
潮湿的空气让这些精心仿制的火药变得绵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