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年正月初五,琉球基隆港,帅府正堂。
硫磺烟云低垂,将铅灰色的天幕压得如同浸透桐油的灰布。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与海腥气,在帅府高耸的玄武岩堡墙间呜咽盘旋。
府外,港口工人聚居的板屋区,却弥漫着与这肃杀格格不入的暖意。
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映照着窗棂上新贴的“福”
字剪纸。
空气里飘荡着炖肉的浓香、油炸面果的甜腻、劣质果酒的微醺,还有孩童追逐嬉闹的脆响。
老匠人张石头蹲在自家门槛上,嘬着新换的铜烟锅,眯眼望着远处帅府森严的轮廓,油亮的脸上满是餍足。
婆娘刚用东家的年红扯了几尺靛蓝细布,给全家老小都做了新衣。
小儿子兜里揣着两枚压胜钱,正跟邻家娃显摆。
桌上那碗油汪汪的红烧肉,肥膘足有两指厚,吃得满嘴流油!
连婆娘都破例陪他喝了两盅“玉冰烧”
,不再是往日呛喉的柴门劣酿,甜丝丝的果香熏得她双颊飞红,夜里嘿嘿说不定真能再添个大胖小子!
年过得好!
来年上工更有劲头!
就盼着元宵节,帅府码头再放几船烟花,给娃们开开眼!
帅府正堂。
暖意融融。
巨大的紫檀圆桌中央,一座鎏金蟠龙铜鼎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深冬寒意。
桌上,却非南洋的咖喱蟹、天竺的香料饭、更非美洲的烤熊掌!
而是一桌地地道道的中原年宴!
汴梁灌汤包薄皮十八褶,汤汁滚烫!
洛阳燕菜丝细如,清汤见底!
开德府酱驴肉色泽酱红,香气扑鼻!
登州葱烧海参油亮弹牙!
更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辣肚丝汤!
一碟炸得金黄酥脆的萝卜丸子!
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陈年花雕!
空气里弥漫着久违的面香!
肉香!
酱香!
混着花雕醇厚的酒香!
竟将那无处不在的硫磺焦糊气都压下去几分!
桌旁围坐的十几位海上巨擘此刻却个个神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