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忽然抬起头,望向陈太初,眼中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神色,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元晦兄……”
他用了极亲近的称呼,“你我相识于微末,共历患难,可谓兄弟。
难道……难道在你心中,那冷冰冰的‘立宪’二字,就真的比你我这份君臣相得、兄弟相交的情分,还要重要吗?”
这一问,可谓直击心灵,充满了情感上的拷问。
若回答不慎,极易引猜忌。
陈太初闻言,神色未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恳切。
他直视赵桓双眼,语气真诚而沉重:“陛下,臣今日在此剖心直言,正是念及你我兄弟情分,念及陛下对臣的信重,念及这万里江山和亿万生民!”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陛下试想,若臣只为一己权位,或为迎合陛下,大可不必呕心沥血,推行这注定艰难万分、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新政。
臣大可如寻常臣子般,歌功颂德,安享富贵,岂不轻松快活?然,臣不能!”
“为何?正因为臣目睹过靖康之变的惨痛,深知一家一姓之兴衰,系于一人之明暗,是何等危险!
臣不愿再见陛下如先帝般,晚年受制于权奸,乃至社稷危亡;臣更不愿见这大宋江山,重蹈历代覆辙,在三百年周期律中打转,最终生灵涂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立宪,非为限制陛下,实为保护陛下,保护这大宋国祚!
它将君王从日理万机、动辄得咎的重压下解脱出来,将国家命运托付于一套稳健的制度,而非系于一人之身。
如此,陛下可免于成为昏君的风险,大宋可免于因一人之失而倾覆的灾难。
这,才是臣对陛下、对江山、对天下百姓,所能尽的最大的忠!
最真的情分!”
(陈太初心想:若非你性情优柔,易受左右,缺乏雄主之断,我又何必行此迂回险棋?直接辅佐一位英主,岂不更省力?如今这般,正是为了在你尚能听进劝谏时,为这帝国打下长治久安的根基。
)
这一番慷慨陈词,情真意切,有理有据,既表明了立场,又饱含了“为你着想”
的意味。
赵桓怔怔地听着,心中百感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