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使团的车轮碾过叶榆城外官道细碎的石子,出沉重而解脱的韵律。
点苍山的黛影已在南天淡成几抹水墨痕,洱海幽蓝的波光也彻底被层叠的关山阻隔。
仪仗前导的龙骧禁卫甲胄整齐,长槊映日,猩红旌旗在强劲的山风中猎猎翻卷,那丈余高的“宋”
字如一团流动的烈火,威严地宣告着天朝使节踏上了归途。
车厢内,赵明诚闭目养神,连日来与段誉周旋、与高明量虚与委蛇的疲惫终于稍稍散去,心神稍定,又不禁惦念起汴梁家中久违的书斋暖香。
李清照则铺开一幅窄笺,笔尖悬而未落,似在捕捉车窗外掠过险峰深涧的苍劲雄浑之气韵,酝酿着一篇囊括西南烟瘴、王权博弈的《南征赋》。
然这归家的舒缓不过短短两日。
当浩荡车马蜿蜒穿过滇西北咽喉“赤岩关”
时,地势骤然险恶。
两侧山崖如被巨斧劈削,赤赭色的巨岩狰狞裸露,陡峭如壁,狭窄的谷道仅供三两车马并行,仿佛远古洪荒异兽张开的血盆巨口。
崖壁缝隙间顽强扎根的盘虬老树,垂挂着无数暗绿湿滑的藤蔓,在谷中穿堂而过的凛冽罡风中呜呜作响,恍若鬼哭。
骤然!
前方探路的尖哨骑兵猛地勒缰回旋,战马长嘶!
几乎同时,中军主帅岳飞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倏然凝固!
前方隘口唯一转折处的巨石平台上,赫然列着百余骑!
人影幢幢,在午后的强烈光影中如同剪影!
甲胄并非大理军惯用的藤编或半身皮甲,竟闪耀着亮眼的明黄!
虽未擎旗号,但那整齐划一的静默队列,与崖顶、隘口阴影里影影绰绰的人头攒动,瞬间将肃杀之气塞满了狭谷!
“燧营——列阵!”
岳飞的声音如金铁劈开寒风!
没有一丝犹豫,久经沙场千锤百炼的战场本能压倒了任何惊疑!
腰间令旗急摇!
轰隆!
令旗之下,令行禁止!
护卫使团中军的精锐燧枪营瞬间闻令而动!
战马侧让,步卒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度交错前行!
第一列如墙推进,半跪于地;第二列错身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