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十一年二月初二,汴梁城。
二月二龙抬头,但是昏暗的天空好像将百万人口的煌煌帝都死死压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暗黄之中。
运河浑浊的水面倒映着两岸紧闭的商铺与空荡的码头,唯余漕帮汉子臂缠红巾的身影沉默巡弋,腰间短刀在昏暗中偶尔闪过一道冷光。
街市上,零星的小贩守着摊子,蒸饼、汤面的热气在寒风中扭曲升腾,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的死寂。
唯有漏泽园粥棚前,比往日更稠的小米粥混着肉末的香气,以及排成长龙的饥民眼中那点茫然的希冀,成了这铅灰色城池里唯一带着暖意的流动。
太学,明伦堂。
窗棂半开,硫磺焦糊气混着墨香涌入。
堂内,数十名青衫学子围聚,案上摊着一张墨迹淋漓的《四海时报》特刊,猩红的标题《何谓社稷?民为邦本!
》触目惊心。
“荒谬!
君君臣臣!
父父子子!
此乃天理!
秦王竟敢妄言‘天下为公’?!
‘君臣共治’?!
此乃动摇国本!
悖逆人伦!”
一名面容方正、身着簇新襕衫的学子拍案而起,指尖颤抖地戳着报纸,声音因激愤而尖利,“吾辈读圣贤书!
当忠君!
报国!
岂能受此妖言蛊惑!”
“妖言?!”
另一名身形瘦削、眉宇间带着书卷气的学子冷笑一声,抓起报纸抖得哗啦作响,“张兄!
你看看!
这工部账册!
白纸黑字!
四年!
六百万贯!
虚报!
冒领!
挪用!
修了蓬莱阁!
暖了玉清池!
堆了艮岳石!
这银子!
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地里长出来的?!
不!
是民脂!
民膏!
是边关将士饿着肚子守城!
是江南织娘熬瞎了眼!
是漕帮汉子冻烂了脚!
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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