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从大狱里爬出来。
足足半个时辰,韩星河如同泥塑木雕般听着,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荒谬感攫住了心脏。
直到吕布意犹未尽地停下,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复述:“也就是说,我刚启程去西凉,你就开了关放曹操进来。”
“然后曹操屠了袁家在京师的势力,绑了袁本初,接着,陛下…或者说,当时的刘协殿下,召曹操入宫赴宴。
“曹操醉酒,非礼公主,被人当场撞破,下了大狱,再然后,御史台跳出来,要求曹操的儿子们进京‘学习’。
等他儿子们到了洛阳,成了砧板上的肉,曹操才被放出来,是这样吗?”
“对!
对!
二弟你总结得太明白了!
就是这么回事!”
吕布连连点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韩星河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我刚走,洛阳就接连生这么大的变故?是谁的主意?是故意要把我支开?”
“这……”
吕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起来。
韩星河猛地站起身,一股被彻底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声音冷得像冰渣:“是我老师贾诩给你出的主意吧?他还特意叮嘱过你,不要告诉我!
是不是?”
吕布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尴尬地咧了咧嘴,试图辩解:“没…没有的事!
二弟你想多了!
都是大哥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真的!
我吕布也是粗中有细嘛…”
“够了!”
韩星河厉声打断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转身就走,大步流星。
吕布呼喊道:“二弟!
你去哪儿?酒还没喝呢!”
“不喝了!
有事!”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燕山君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翻腾的怒火与冰冷,出一声焦躁的嘶鸣,撕裂暮色沉沉的洛阳街道。
贾诩的府门依旧朴素得近乎寒酸。
韩星河翻身落地,动作带着一股煞气,守门的苍头刚探出头,就被他一把推开。
正厅的烛火亮着,韩星河一把推开虚掩的厅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贾诩正背对着门口,负手看着墙上一幅简陋的舆图,闻声缓缓转过身。
阎忠裹着厚厚的裘衣,蜷在一旁的矮榻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蜡黄的脸上满是病容。
韩星河几步跨到厅中,带着一身屋外的寒气,看也不看阎忠,一屁股重重坐在贾诩对面的胡床上,目光如淬火的利刃,死死钉在贾诩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你是故意让我去西凉的,是吧?”
“我一走,你就好与旁人合谋,一举除掉袁绍,再废掉曹操!
老师,真是好手段!”
随即,韩星河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刻骨的嘲讽。
“我竟不知,老师一直韬光养晦,不愿助我,原来图的不是清静,而是这执掌乾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藏得可真深啊!”
阎忠的咳嗽声骤然加剧,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胸口,浑浊的眼睛担忧地在两人之间转动。
贾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被当面揭穿的波动。
昏黄的烛光在他深刻的皱纹里跳跃,如同深潭映照着狂躁的烈焰。
厅堂里死寂一片,只有阎忠压抑不住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喘息声。
良久,贾诩微微垂下眼睑,复又抬起,声音低沉平缓。
“既然你已知晓,为师也就不解释了。”
这平静到近乎残酷的承认,比任何激烈的辩解都更具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