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里外。
龙潭驿馆,暴雨如注。
驿站昏黄的灯笼在雨幕里摇晃,雷光闪过,将围满驿馆四周的玄铁铠甲映得忽明忽暗。
灯火下,朱雄英握着《鱼鳞图册》,每翻动一页,都让这个少年眉宇间的凝沉加重一分。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他眉间与朱元璋如出一辙的竖纹。
“父亲请看。”少年捧起书卷,递到太子朱标面前:“上元县去年呈报朝廷的耕地田亩是七千四百顷,实丈却得九千二百顷——多出来的良田,全都在淮西勋贵名下!”
接过儿子递来的书卷,太子朱标的脸色更加铁青。
此次体察民间,还未离开京城多远,这应天府下辖的上元、江宁、句容、溧水、溧阳五县,居然每个县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土地兼并现象。
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朱雄英满面怒容,他继续说道:“儿臣还查到,韩国公李善长和其弟李存义,虽然皆因胡惟庸案遭受牵连,被贬回乡。”
说着,他掏出一摞信件,用力摔在桌子上:“可此二人名下田庄广袤,洪武八年就已有数百顷,如今竟更是占去了整个濠州的六成沃土——这哪里是勋贵,分明是盘踞在皇爷爷龙兴之地的豺狼!”
“英儿慎言。”朱标出言打断他的义愤填膺:“李善长终究是……”
“终究是开国第一文臣?”朱雄英怒道:“当年胡惟庸视其为马首,他本人更是纵横朝堂一呼百应,皇爷爷早就该看清这些淮西旧臣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