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银球在暮色中泛着冷白的光,仿佛真有双眼睛在俯瞰。
弟弟克鲁却满不在乎地掰开他的手,拿起根油亮亮的鸡腿狠狠啃了一大口,油汁顺着下巴滴在破烂的罩衫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反正这么吵,那些神仙都听不见。”
可话音刚落,远处拥挤的人群中突然炸响一声大喊:“他们在那边儿!”
那声音像支淬了冰的箭,穿透鼓乐、笑闹与铁剑碰撞的喧嚣,精准地刺破了帐篷的伪装。
小查理尼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明白是那名士兵长故意递来的警报。
他猛地攥紧奥妮的手,又冲还在舔手指上油星的两兄弟低吼:“快跑!”
奥妮的软木鞋在慌乱中踩偏,鞋跟在石板上崴出“咔”
的轻响,胸前的欧珀石项链剧烈晃动,折射出的虹光里都透着惊惶。
夜幕已像块浸透墨汁的黑丝绒渐渐铺满天空,特克斯洛城主街和祈贞广场在灯火中亮如白昼。
铁笼木柱的简易灯柱下,火光在铁条间疯狂跳动,将周围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像群舞动的鬼魅;路边墙壁上插着的成排火把,烈焰“噼啪”
作响,把砖石墙烤得烫,映出一片妖异的橙红,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没被收起的吊顶帐篷内,木桌上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将喝酒划拳的人们脸照得忽明忽暗,酒液在银杯里晃出碎金般的光。
被腾出一片空地的祈贞广场上,几个马戏、剧团早已开演,像打翻了的万花筒,乱得绚烂。
正中央的木台上,《虔经》里的“历史故事”
正上演:哭哭啼啼的女演员穿着水红色镶边裙,不停捶打男演员的胸口,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撒语哭诉对方的背信弃义,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衣襟上,晕开点点湿痕;旁边的杂耍团里,两排穿着宝蓝色紧身裤的男人挥舞着铁剑表演打斗,他们协调一致地跳动、摆臂,火星四溅的铁剑碰撞声“叮叮当当”
,夹杂着为吸引眼球而突然爆的“呀嚄”
尖叫,让这场斗剑更像是场夸张的舞蹈;不远处,驯兽师正赶着黑熊踩彩球,可失控的黑熊突然一巴掌将驯兽师拍倒在地,观众先是出阵阵惊呼,随即爆出哄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隔壁口喷火焰的表演者失误将火喷到同伴脸上,扑救时又引燃了自己的彩袍前襟,他尖叫着四下乱窜,像个移动的火球,引得人群慌忙躲闪;而斗剑的剧团为了抢回观众,更加卖力地“呀嚄”
尖叫,铁剑碰撞得更响,却不慎打中对方手臂,两人顿时动了真火,从表演变成真打,拳脚相加间铁甲铿锵,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刻意加料,引得水泄不通的围观者们不停打着呼哨叫好;穿着七彩长袍的云步舞者裙摆扫过地面,像朵朵盛开的旋花,他们踩着看不见的脚步,仿佛鬼魅般在人群中快漂浮穿梭,引得人们更加亢奋,连远处城墙上踮脚观望的士兵们“哈哈哈哈”
的笑声都隐约传来,混着广场上的喧嚣,像一锅沸腾的蜜粥,甜腻又滚烫。
小查理尼拉着新娘,瑟姆拽着还在咂摸鸡腿滋味的克鲁,四人像四条游鱼混在人群中向议事厅逃去。
奥妮的飞边管裤被旁边醉汉的靴子踩住,差点绊倒,小查理尼回头拉她的瞬间,瞥见身后有群穿着黑袍的男人紧紧跟随——黑袍在火光中像团团移动的阴影,兜帽下的脸藏在黑暗里,只有脚步踩在地上的“沙沙”
声,像蛇在游走。
可议事厅大门早已紧闭,厚重的橡木门板上,铜环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冷光,像只沉默的眼睛。
慌不择路的四人只好钻进议事厅后的黑暗街巷,这里只有墙缝里钻出的野草在风中抖,月光被斜顶的屋檐切割成细碎的银片,洒在积着灰尘的石板路上。
没等他们喘匀口气,两群穿着黑袍的人已从街巷两头围堵过来,黑袍下摆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