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的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张峰扶着诗瑶的肩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窝棚中央那只蜷缩着的身影上时,忽然明白了诗瑶口中“外公”
的特别——那分明是只尚未完全长成的蜘蛛蚁,却透着股与年岁不符的熟稔气息。
杨战的躯干比张峰他们稍显瘦小,胸节上没有成年蚂蚁该有的硬壳,反倒是覆着层半透明的软甲,像裹着层薄纱。
最显眼的是他的头部,蚂蚁的复眼嵌在蜘蛛般的头壳上,眼仁是剔透的琥珀色,此刻正圆睁着,里面映着诗瑶的影子,像藏着两汪浅水。
头壳两侧的螯肢还带着稚气,尖端泛着粉红,却在靠近根部的地方有圈深褐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过。
“外公,你的螯肢……”
诗瑶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圈勒痕,就被杨战轻轻按住了。
“是被风障里的旋流刮的。”
杨战的声音带着灵魂状态特有的清亮,却又掺着些沙哑,像是嗓子里卡了草屑,“那天被卷进裂谷时,我抓着块碎石想护着你,结果旋流太急,螯肢卡在石缝里,硬生生磨出了道沟。”
他说着动了动螯肢,却疼得“嘶”
了声,复眼瞬间蒙上层水汽。
张峰这才注意到,他的腹节比寻常蚂蚁要短截,靠近尾部的丝囊瘪得像颗皱巴巴的野果,连丝孔都被层硬壳堵着。
“你的丝囊……”
“别提了。”
杨战苦笑着摇头,螯肢指了指窝棚角落堆着的碎蛛丝,“刚落地时还能吐点丝搭窝,结果第二天就被蛛巢林的黑蜘蛛盯上了,它们的毒丝堵了我的丝囊,现在连根细毛都吐不出来。”
他忽然看向张峰,琥珀色的复眼在他壮实的胸节上转了圈,“倒是你们,灵魂穿过来后,倒把身子养得这么结实。”
这话一出,张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前肢——自己这副蚂蚁身板,胸节宽得像块石板,腿粗得能当柱子,跟杨战那清秀的蜘蛛蚁模样比起来,活像个糙汉子。
逸臣更是尴尬,他刚还在炫耀自己能劈断硬壳虫腿,此刻看着杨战那纤细却灵活的螯肢,忽然觉得自己的草剑都沉了几分,挠着头嘿嘿笑:“主要是碎陆的神灵气太足,每天往身子里钻,想不长壮都难。”
知渊背着行囊站在门口,耳朵(如果蚂蚁有耳朵的话)尖微微烫。
他这用甲虫翅壳做的目镜,在杨战那天然的琥珀复眼面前,简直像孩童的玩具。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草茎地图,却把“西南风”
三个字描得歪歪扭扭。
杨战瞧着他们仨的样子,忽然“噗嗤”
笑了,螯肢捂着嘴,肩膀抖个不停:“你们这是害羞了?当初我刚变成这蜘蛛蚁模样时,对着水洼看了三天,总觉得自己是被蚂蚁啃了一半的蜘蛛。”
诗瑶也笑了,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细毛:“外公你现在这样很好看,琥珀色的眼睛像魂晶。”
“就你嘴甜。”
杨战用螯肢刮了下她的触角,复眼却忽然暗了下去,“说起来,我们分开都四十三天了吧?我每天都在风障里测气流,总想着顺着旋流找你们,可这破身子……”
“我们这不是来了嘛。”
张峰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新巢建好了,有软苔藓铺的床,还有蜜露罐,回去了给你好好补补。”
“新巢?”
杨战的复眼亮了,像被风吹燃的火星,“你们自己建的?”
“是啊!”
逸臣立刻接话,手舞足蹈地比划,“我和小褐扛硬壳搭框架,知渊用黏土糊墙壁,诗瑶铺苔藓,张峰哥挖通道,可气派了!
比工蚁的巢穴大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