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倾身往前,用挑好水泡的那只手拢在嘴角,悄悄话一样小声说:“他走路好像有点些歪!”
说完立马直起身子回到原位。
因为是在背后说人,他两只耳朵热,有点不自在。
郑则快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搭话,“嗯,月哥儿小时候跌到河里,被河水撞到石头上,腿撞坏了,走路有些跛。”
周舟瞪大眼睛,天啊,“他那时候多大?”
“八九岁吧。”
周舟惊讶,不由想起月哥儿柔柔的声音,喃喃说不出话来。
“你去河边提水浇菜要小心,自己抬不动就和娘一起。”
见周舟还是一脸不安愧疚的样子,郑则安慰他,“不用想太多,下次见月哥儿走路,不要太惊讶就好。
“
“嗯。”
两只手的水泡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挑好了,郑则清理干净后把哥儿的手放回对方膝盖,周舟这才回过神来,他举着手来欣喜地说:“不疼呢,我没觉出疼。
竟然不疼呢!”
又高兴地凑到灯下细细看。
高大的汉子静静地坐着,没有开口邀功,也没有打断周舟。
只悄悄捻了捻手指头,哥儿掌心细腻柔软的触感还在。
等哥儿看够后,郑则才喊道:“周舟。”
汉子声音低沉,语气认真,听得周舟莫名心头一跳,“啊?”
油灯的火苗摇摇晃晃,照得墙上的人影忽远忽近。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五官俊朗坚毅,看向自己的眼神深深的,看得周舟呼吸急促,人也突然紧张起来。
半晌也不见人说话,周舟不自在地用手背在裤子上摩擦了一下。
汉子没动,四周很安静,周舟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刚想再多问一句怎么了,就听到郑则说:“做我的夫郎好不好?”
屋里很安静。
周舟不知道汉子为什么要重新问一次,难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是当初就说好给他当夫郎,才来郑家的吗?
郑则没介意对方的沉默,之前在牛车上是爹问的话,后来哥儿生病,就一直没能把这件事摊到明面上谈,娘心急,想自己去找哥儿说开,好定下日子。
但郑则拒绝了,说要夫郎的是他,把哥儿带回家的是他,自然还是由他来讲。
“家里只有我和爹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这段时间也一起相处过了,他们觉得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特别喜欢,想你做我夫郎,想对你好,想和你一起过日子。”
周舟听得双颊通红,耳朵热,心里又热又软又有些没由头的担忧。
他绞着衣角低头去看地上跃动的人影。
“平日我和爹杀猪去镇上卖猪肉,家里只有几亩田,我有力气,农忙时辛苦点也能顾过来,你和娘像今日一样就好,在家喂猪、种菜、合力做晚饭,等我回家。”
“若是将来你想做其他的,也可以商量,虽说这里比不上你从前家里的光景,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前头周舟还能忍住,听到家里,周舟本来就有些柔软的心此时忍不住泛酸难受,鼻子一酸眼眶就续上了泪,豆大的泪珠一连串地滴在衣摆上,晕出一个个深色的圆圈。
他爹娘都不在了,孩子长大了要说亲了,爹娘也看不到,家里回不去,他没有亲人了
这段时间他都不敢哭的,他怕哭了停不下来,哭了惹郑家人不喜欢,他怕被赶走,他也不想哭,可他现在忍不住呜呜呜呜。
哥儿不知怎么地就抽泣起来,郑则心里一紧,连忙蹲到他面前伸手擦眼泪,伸到一半想到自己手太糙怕刮到人,便捏了袖子布料才放心去擦。
“粥粥不愿意吗?”
哥儿压着声音哭,一张圆脸都憋红了,这会儿一边抽气一边流泪,一时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