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下,入秋的湿气与硝烟裹成一团混沌。
护城河的水面泛着油光,那是宋军昨夜倾倒的桐油,在烈日下蒸腾起刺鼻的气息,与城头上飘来的硝烟像是缠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拓跋焘的十五万铁骑困在城外。
拓跋焘的金盔在中军帐前泛着冷光,盔檐下的目光死死咬着襄阳城头的雉堞。
那里的“宋”
字大旗被焰火熏得黑,却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挑衅的眼睛。
他身后的云梯已堆成密林,十二辆裹着铁皮的撞车正被鲜卑力士推得咯吱作响,车的铁制独角兽吞口在阳光下泛着嗜血的光——那是模仿赫连勃勃统万城的攻城利器打造的,当年正是靠着这等装备,他才踏碎了匈奴夏国的心脏。
“撞!
给朕撞开这破城!”
拓跋焘的怒吼穿透热浪,撞车的铁角狠狠砸在襄阳城门上,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门板上的铜钉被震得蹦跳,却连一道裂缝也未裂开——刘义宣的“铁壁营”
早已在门后填满了夯土与铁蒺藜,门轴处甚至浇筑了生铁,任鲜卑铁骑的蛮力如何冲撞,城楼依旧岿然不动。
城头上突然传来哗啦声响,刘义宣的荆州军正将一桶桶金汁倾泄而下。
沸腾的粪水混着熔化的铜汁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攻城的胡骑身上,瞬间烫穿铁甲,露出焦黑的皮肉。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被后续涌上来的魏兵踩在脚下,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攀爬,云梯上的铁钩刚搭上垛口,就被宋军的长戟挑断,连人带梯坠入护城河,溅起的油花在水面燃起细碎的火焰。
“放箭!”
城楼上的刘义宣紫袍翻飞,他亲手扳动床弩的机括,三丈长的铁箭如长枪般穿透木塔的挡板,将北魏的井阑射得粉碎。
木屑混着魏兵的惨叫坠入阵中,那些昨日还在叫嚣“明日誓破襄阳城”
的黑槊营骑士,此刻正抱着燃烧的甲胄在泥地里翻滚,甲片熔化的滴落声像一串恶毒的诅咒。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浑身是血地撞入中军阵,甲胄上的箭孔还在淌血,他怀里的战报已被血浆浸透:“陛下!
拓跋翰将军被阻皖县!
萧道成的楼船舰队把汉江堵得水泄不通,三万骑兵未能越过一道水栅!”
拓跋焘猛地转身,金靴踏碎案上的酒樽,金箔碎片溅在斥候的衣甲上,出细碎的脆响。
他指着襄阳城头的火光,虬髯因愤怒而贲张:“废物!
朕的黑槊营能踏平统万城的夯土,能劈开赫连昌的金帐,难道还攻不破这弹丸襄阳?”
想到自己进攻襄阳受阻,命拓跋翰偷袭建康也被拦在半路,只落得个无能狂吠。
怒了半晌,他已想清楚这次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只见他抽出腰间的狼头刀,刀光劈断身旁的旗杆。
“传朕旨意,命拓跋翰即刻撤退,与朕汇合。
今夜三更,大军再次攻城,这次不惜一切代价,用皮囊填河,起总攻!”
五日后,秋风卷着落叶掠过护城河,襄阳城的轮廓依旧在暮色中硬朗如铁。
城头上的宋军甚至开始在垛口晾晒新收的稻穗,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在嘲笑北魏铁骑的徒劳。
又一名斥候奔回时,甲胄上插着的宋军铁箭还在颤动,箭尾的白羽沾着泥沼的黑浆。
他跪倒在地,喉间涌着血沫。
“陛下。
。
。
我军撤退到江夏时,被萧道成与江夏守将用‘却月阵’变阵埋伏,大军死伤近五千,拓跋翰将军带领万余骑拼死脱出,还有半日就能到城。
。
。”
话未说完,斥候已气绝。
拓跋焘望着他甲胄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