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士官淳于越梗着脖子还要争辩,却被郗自信一个箭步拦住。
他靴底黏着未干的纸浆,“哧溜”
滑跪到御案前,顺势举起怀中皱巴巴的“纸”
:“陛下!
臣有改良造纸。
。
。
咳,改良简牍之法!
可使天下文章尽归咸阳,何须焚毁?”
闻言,满殿寂静。
李斯眯眼打量这个平日只知画奇珍异兽的博士官,目光扫过他衣襟上指挥造纸时染上的污渍。
始皇帝冕旒微倾,十二旒玉珠相击如碎冰:“讲。”
郗自信哆嗦着展开纸张——多日用构树皮、草、竹等试验的浆制品。
纸面竟然黏着些许鱼鳞,原来是庖人处理黄河鲤鱼时将鱼鳞刮入了浆池。
“陛下,此。
。
。
此乃‘云帛’!”
他手指一捻,纸角刺啦裂开,飘落的残片恰巧盖住一旁赵高靴面上的金线蟠螭纹,“取材于遍地草木,轻便易携。
若推广天下,六国旧民必争相献书求换新纸!”
“郗大人莫不是要陛下用鱼鳞治国?”
赵高尖笑如夜枭,指尖拈起纸片上的鱼鳞。
群臣哄笑间,郗自信瞥见殿角堆积如山的《尚书》《邓析子》《孙子兵法》等竹简,突然福至心灵:“陛下!
臣愿三月内造万卷云帛,将天下典籍誊录备份。
届时焚与不焚,不过陛下一念之间。
。
。”
“准。”
始皇帝屈指叩案,青铜兽镇纸应声而震,“若逾期未成,尔等儒生同罪论处。”
当夜,博士宫灯火通明。
众儒生与尚未休憩的博士官被郗自信分成十组。
白老者负责撕树皮,年轻士子抡木槌捣浆。
十口陶锅在庭院排开,蒸汽裹挟着腐草味直冲云霄,引得巡夜卫尉连打三个喷嚏。
“树皮要煮到筷子能戳穿。
。
。”
郗自信指挥着众人加紧劳作,却忙中出错。
一锅浆糊突然沸腾喷,粘稠的泡沫糊住房梁,“禁止私学”
的诏令被冲得七零八落,正巧盖在一位老儒生的头上。
“大人!
用这个试试?”
有农家博士官取出了私藏的蚕茧——那是他琢磨的农桑秘宝,百年后此人的后代写下了着名的农学着作《汜胜之书》。
“妙啊!
蚕丝的蛋白质纤维可增加韧性。
。
。”
郗自信刚把茧丝扔进锅,整锅液体竟凝固成胶状,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幽光。
老儒生们急忙跪地叩拜:“苍天显灵!
郗博士化浆为玉!”
月余,博士宫完成第一批纸张,然而韧性还是不足,只勉强可书写,众人继续改良造纸之法。
。
。
期限将至那日,暴雨倾盆。
雨停后,郗自信望着院内晒纸架上千奇百怪的“作品”
。
混入鸡毛的“羽绒纸”
正在滴水,掺了丹砂的“血谏纸”
把青砖染得猩红刺目,最绝的是被老鼠啃出《道德经》齿痕的“天书”
。
他挑选出最平整的一叠装车送进章台宫。
大殿内,郗博士大声说道,“陛下请看!
此纸可写诏令、传檄文。
。
。”
他话音未落,李斯突然抽刀劈向纸堆。
刀刃“当啷”
卡在夹层甲虫壳间——那是前日为试验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