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长叹一声,认命地换上常服,依照各家府邸距离的远近,挨个接人。
与她们打招呼的顺序,则严格按照姓氏拼音字母排列。
感谢天幕,感谢拼音之法。
不按家世,不凭容貌,不论亲疏,一切都按死规矩来,免得那些心思活络的士绅们多想。
岳云只觉得头皮麻,这简直比带兵打仗还要劳心费神!
~
最近盛行一种饰,乃是在间点缀小巧玲珑的玻璃泡,有人戏谑称这才是真正的“脑子里长了泡”
。
但其实这等巧思,老祖宗早已玩过。
宋人称之为“泡灯”
。
匠人将石英砂研磨成粉,与碱土混合均匀,筛细后置于坩埚中烧至熔融,再用细管蘸取,轻轻一吹,便能吹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泡。
以细绳将其编缀成网,戴于间。
泡灯自身虽不光,却能极致地反射灯火月光,行走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还有那“火杨梅”
,用枣粉混合炭粉搓成红色小球,串于铁丝之上,拧成枝桠模样,点燃后插在随从头上,哧哧冒火。
更有达官显贵,命人制作莲花、牡丹造型的灯碗,灌入灯油点燃,也让随从顶在头上,招摇过市。
李清照有词曰:“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
铺冠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宋时女子逛灯会,头上总是插满花鸟。
花是雪柳、雪梅。
用丝绸做假梅花,再用白纸剪出几片假雪花做点缀,用竹篾、铁丝或金银丝做骨架,便是雪梅。
用丝绸做假柳枝,也用白纸剪出雪花造型,与染绿纸张的“柳叶”
交错捆扎,便是雪柳。
鸟也不是真鸟,是人工制作的工艺品,麻雀、燕子、喜鹊、杜鹃之类。
但宋朝人不会直言不讳地将头上的假鸟称为“假鸟”
,他们为这些假鸟统一取了一个比较古怪的名字:闹蛾。
制作闹蛾与制作雪梅、雪柳一样,都是用白纸和丝绸。
不仅女子戴,有些风流少年也会簪戴,以期吸引佳人注目。
~
是夜,岳云领着几位盛装打扮的士绅千金步入灯市。
汴梁城内,灯火如昼,恍若星河倾泻人间。
“卖糖人咯——又甜又脆的糖人!”
“娘子,看看这绸花,正配您的衣裳!”
“借过借过,热乎乎的胡饼呦!”
岳云行走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身旁是巧笑倩兮的贵女,耳边是鼎沸的欢声,琳琅满目的花灯几乎耀花了眼。
巨大的鳌山灯矗立在御街中心,层层叠叠,绘着仙鹤、瑞兽和演义故事,机关转动,上面的纸偶人竟翩翩起舞,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爹爹快看!
那猴子会耍棍!”
一个骑在父亲肩膀上的小娃娃兴奋地指着鳌山灯最高处。
“看到了看到了,哎呦,你可坐稳喽!”
那父亲连忙扶住孩子的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旁边有杂耍艺人正吞吐火焰,一片叫好声中,又有一队舞姬戴着诡异又精美的傩面,随着鼓点跳着古朴的舞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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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太平盛景,繁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岳云嘴角不自觉也带上笑意,这是将士们用血汗换回来的盛世华年。
然而,目光掠过那些簇新修缮的城墙、牌楼,看到某些角落依稀可辨的旧日刀劈斧凿、烟熏火燎的痕迹时,他心头那点欢欣便不由得沉了沉。
这繁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