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虱除虫记
民国二十二年初秋,苏北丰县的风裹着田埂里的麦香,却吹不散张家庄上空的愁云。村东头的“百草堂”前,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挎着竹篮的村民,竹篮里躺着哼哼唧唧的孩童,哭声混着成年人的叹息,像团湿冷的雾气,黏在朱红色的药柜上。
王宁站在诊室的八仙桌后,青色长衫的袖口沾着些许药末,他抬手按在孩童的腕脉上,指腹的薄茧蹭过孩子细瘦的手腕——这是十年抓药、诊脉磨出的印记。他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孩子蜡黄的小脸,又看向一旁焦急的妇人:“孩子夜里是不是总哭?喊着肚子痒?”
妇人连连点头,眼眶泛红:“王大夫您说得太对了!俺家娃这半个月总这样,吃不下饭,昨天还吐了,俺们都快急死了!”
这已是王宁今日接诊的第二十一个病人,症状竟如出一辙:腹痛、腹胀、食欲不振,孩童尤甚。他转身掀开身后的药柜,抽屉上贴着“陈皮”“茯苓”的黄纸标签,他指尖划过抽屉,却迟迟没有拉开——这些调理脾胃的药,对患者似乎毫无效果。
“哥,又来病人了!”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王雪挎着装满新鲜草药的竹篮走进来,她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一朵晒干的野菊花,这是她每次采药时的习惯。她放下竹篮,看到诊室里挤满了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怎么这么多人?都是一样的症状吗?”
王宁点点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怕是有蹊跷,你先去把昨天晒的金银花收了,别让露水打湿。”
王雪应了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村口传来嘈杂的喧闹声。她探出头,只见“济世堂”的掌柜孙玉国站在老槐树下,青缎马褂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他手里摇着折扇,声音却带着刻意的洪亮:“乡亲们,不是我孙某人说坏话,这病拖了这么久,王大夫治不好,再耽误下去,孩子们可就危险了!”
他身边的刘二狗跟着起哄,粗布短褂的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黝黑的胳膊:“就是!孙掌柜说了,他能请城里的名医来,保准比这‘百草堂’强!”郑钦文则在一旁递话,手里拿着几张纸,说是“城里名医的出诊函”,引得村民们议论纷纷。
王雪气得攥紧了拳头,转身跑回诊室,把听到的话告诉了王宁。王宁刚诊完一个病人,闻言动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