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送至亭外石阶。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抹天青色融入寺院的苍翠之中,他久久未曾动弹。
亭面下的茶盏沿还残留着淡红的胭脂痕。
他伸出手,眼中是化不开的眷恋与决然。
莲莲……会是他的妻。
这般想着,越劲衍额心的红痣在日光下愈发艳丽、神圣。
……
圣驾赴西山避暑,这皇家苑囿自是另一番天地。
但见层峦叠翠,飞阁流丹,引山泉为池,植古木成荫。
虽外间流金铄石,此处却凉风习习,恍若清秋。
商玉婙随族亲安置在漱玉轩,虽不比东宫、贵妃等处轩峻,倒也清幽雅致。
轩外遍植修竹,风过时飒飒作响,如鸣佩环。
这日午后,她正凭窗翻阅一本农政杂记,忽闻外头一阵喧嚷。
万俟真风尘仆仆而至,锦衣上沾着尘土,眉宇间带着远行的疲惫。
“莲莲!”
少年大步进来,也不拘礼,自顾自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我思念你许久。但北上途中,南边情形远比你信中所言的更糟。”
万俟真难得凝重:“我绕道回来,沿途见了些不太平的光景。流民聚众,只怕......乱世将起。”
万俟家属于武官一脉,对于边疆和民间的情况,是比上京城里的人,知晓得更多的。
话未说完,商玉婙已命侍女添茶,屏退左右。
待室内只余二人,她才道:“真哥哥辛苦。我这边也已有些安排。”
万俟真凝视她片刻,幡然一笑。
“你如今,倒真像是变了个人。”
他还担心着,要如何安顿她才好。
明明支走了他人,门扉打开,翘儿却端着冰湃的瓜果进来。
她今日特意换了身水红色衫子,鬓边簪了朵新摘的蔷薇。
目光与万俟真一触即分,垂首敛目,恭顺静美。
商玉婙恍若未见,只拈起一片甜瓜,细细品尝。
那瓜瓤红得鲜艳,倒像极了某些人的心思。